叟和鱼娘都站在不远处,冲着她挥手,示意她快点过去。
宇文如钺牵着她,慢慢的往堂后走去。突然,宇文公主问他:“哥哥,乖乖记得爹曾经教过乖乖,说雁过留声。如果大雁从天上飞过都会留下声音的话,那么一个人无论去了哪里,都会留下痕迹的,对不对。”
“是的。”宇文如钺听完有所触动,他低头看着宇文公主,突然笑了起来,问她:“乖乖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吗?”
“渔夫每天都会有自己的生活规律,那个地主的儿子身边肯定有小厮跟着。如果能画出一个路线图来,把他们临死前去的地方都标注出来,就算有空白区也能猜出大概。哥哥既然知道他们临死前都吃了鱼,现在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在相同的地方吃了相同的鱼,就能找到他们的共同之处。”宇文公主啃着手指,慢慢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昨晚她听到宇文如钺和原灵均他们的对话之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她希望宇文如钺能快点破案,这样就会有更多的时间陪她玩。
宇文如钺听完她的话后,犹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伸手将她抱了起来,也不管堂下那些人有多么惊讶,用力的在她脸上亲了两下,这才把她交给了老叟和鱼娘。
老叟和鱼娘早已听到宇文公主刚才说的话,两人对视一眼,欣慰的笑了。
剩下的审讯,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和目的,变得容易了许多。宇文如钺和原灵均、齐蓁蓁三人,分别把五位死者的亲人和朋友以及相关人员都召集到府衙,详细的询问了他们日常生活起居规律,以及死前所做过的所有的事。
每人手里一张沂城地图,根据所获得的消息,开始画出了路线图。
所有的死者,死前均无人知觉他们去过何处。但有了平时的数据做参考,再根据街道和建筑的分布,很快,找到了他们五人共同交叉的一个点,那就是沂河与六条运河相汇集的沂河码头。
沂河码头是沂城最为热闹的地方,水路四通八达,是沂城经济最为繁荣的地方。无论是渔夫、樵夫、秀才,还是地痞*、地主儿子,都有可能来到这里,或者买卖货物,或者会亲访友,或者到附近的酒馆饭馆,饱餐一顿。
胡相国和岳中尉见宇文如钺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取得了关键性的进展,心中暗自钦佩这位少年聪明睿智。他们对宇文公主,也越发的注意,时刻留心着她。
查完这些,天已经黑了。宇文如钺带着宇文公主回德明侯府时,看见街道两边都挂上了防风灯笼,犹如熠熠星光,很是兴奋。
她走了累,宇文如钺便背着她步行。她好奇的看着两边的防风灯笼,惊叹它们在夜间是这样的美丽。
“乖乖,假如你有一天迷路了,记住,沂城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有灯笼为你照明,等候你的归来。”宇文如钺走着走着,深有感触的说出了他的良苦用心。
可惜宇文公主太小了,她不解的歪着脑袋看了一会那些灯笼,搂着宇文如钺的脖子,撒娇说道:“乖乖要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乖乖才不会离开哥哥呢。”
宇文如钺苦笑,但他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悲伤。
还有五年,等到她及笄之年,她就会恢复所有的记忆和她自身所带的灵力。到那个时候,她肯定会回佛牙山,看望她的亲生母亲。她的真身是蒲公英,只有年幼的蒲公英才会乖乖的在这片土地中成长,一旦成熟,风吹麦浪之时,她就会飘散在空中,四处游历,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
而他,宇文如钺,却不能随她离开。他有文姒夫人,有德明侯府,有沂城百姓,他身上担负着太多太多的责任,他必须承担,所以,他只能默默的看着她离开,只有思念,无法跟随。
宇文公主似乎感觉到宇文如钺的低落,她的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小脸蛋靠在他的后脑勺上,十岁的她,淡了奶香,多了清香,鼻息间的温热,透过层层发丝,直达宇文如钺的脑髓,顺着经脉流至百骸。
她的温暖,小小的,柔柔的,包裹着宇文如钺。
“你就嘴甜!那哥哥今晚把垂耳兔送到宝音馆去,今晚你只许抱着哥哥睡,不许抱它,好不好?”宇文如钺逗她。
宇文公主一听他这么说,警惕的回头看。看见垂耳兔还在鱼娘的手中,这才放心下来。
“哥哥,乖乖想一边抱着小兔子,一边抱着哥哥睡!”
“你不怕小兔子咬你的手了?”
宇文公主抿着嘴发愁。她真的很想抱着兔子睡,可是,又怕它会咬自己。
宇文如钺见她左右为难,不想让她难过,便主动让步:“哥哥替你抱着小兔子吧,你醒来就能看见她,又不用担心她咬你。”
“嗯,哥哥对我最好!”宇文公主奖励性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愉快的窝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有宇文如钺看着垂耳兔,她这一觉睡的是香喷喷的。但是天一亮,宇文公主就立刻醒来,继续跟在宇文如钺的屁股后面打转转。
宇文如钺知道她是想跟着自己去沂河码头,那里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虽说跟着他,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是宇文如钺害怕自己忙着查案,顾及不到她。
文姒夫人也不肯,说大家闺秀在那里抛头露面不合适。宇文公主百般不愿意,但最后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宇文如钺带着原灵均走了。
这次,宇文如钺没有通知胡相国和岳中尉。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捣乱的。
宇文如钺也不跟他们计较,毕竟,各为其主,为难他们也没意思。夏翼遥有心针对他,就算把胡相国和岳中尉赶走又能如何,到时候,他还会再派其它人来。
与其把矛盾激化,不如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清晨的沂河码头已经是热火朝天,工人们在搬运货物,附近的小摊贩也是生意兴隆。沂河码头边停满了大船小舟,有运客,也有运货的,还有专门捕鱼,当然也少不了画舱。
宇文如钺和原灵均一起,按照他们画的路线路,重新走了一遍。
渔夫有一条破船,每天打渔完了后,都会在天亮的时候,把鱼送到沂河码头进行交易。交易结束后,他会在光渔船上休息休息,或者和他的兄弟朋友小酌两杯,或者跟周围的人聊聊天,然后再回家。
樵夫砍完柴,也经常会来这里卖柴。这里船上渔民多,吃喝拉撒都在船上,在这里卖柴火的樵夫,也不少。
沂河码头也沂城最大的鱼市,秀才有可能会来这里买鱼,痞子有可能会在这里谋些生计。至于地主的独子,会到这里来的最大可能,便是那沂河上飘荡的五颜六色的画舫。
画出路线图之后,宇文如钺和原灵均才打开了视野。这五个人,有着不同的背影和生活,他们之间唯一有交集之处,便是沂河码头。
但是,沂河码头到底有什么会令他们把自己活活撑死的东西,要找到,就如大海捞针,毫无头绪。
宇文如钺和原灵均整个上午,都泡在沂河码头这里。他们不停的向人打听,却没有任何进展。
“宇文,已经晌午了,太阳怪毒的,不如找家酒馆吃点东西,喝杯茶,再查案吧。”原灵均摇着纸扇,平时这纸扇只是用来装饰耍酷用的,没想到今天还派上了大用途。
他抹着额头的汗,不停的扇着。如果不是宇文如钺在,他早就找一家阴凉舒服的茶馆子坐下来,喝喝茶,听听小曲,悠闲的过完一天。
宇文如钺也是大汗淋漓,但是一直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令他很沮丧。他本想再去别处问问,听到原灵均的话之后,只好同意。
“前面的鸳鸯楼很有名,不如进去尝尝他们的糖醋香鱼。”说起吃,原灵均真是一等一的高手。
宇文如钺想了想,同意了:“好吧。”
二人刚准备往前走,不知从何处蹿出一个年轻女子。她手里拿着团扇,一边扇着一边笑道:“二位公子肯定是很久没来沂城码头了吧。那鸳鸯楼以前确实很有名气,但现在,大不如从前了。二位公子如果想尝尝鲜,不如来我家画舫,保证你们吃得满意。”
宇文如钺见这女子长得清秀,不像是风尘女子,又看了看她指着的画舫,不大,但很精巧,不像别的画舫那样的俗气。
最重要的是,那画舫正停在一片桃花林边,岸边有几颗古樟树倾斜在水面上,而那画舫,就停在那片树荫之下。
“好,就去你那尝尝鲜。”宇文如钺和原灵均跟着那女子,上了画舫。宇文如钺细心的发现,这画舫还有个名字,叫桃花源。
二人坐下后,那女子便去张罗。
忽然,宇文如钺听到岸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蓁蓁姐姐,有鱼咬我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