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佛牙山之后,阮依依终于发现了一个比监狱里还可怕的地方。
佛牙山的山顶,不仅仅是凡人无法进入,就连蛇虫鼠蚁飞鸟野兽,都不能轻易的到达。颜卿就好象一个大剂量的毒药,只要他在,方圆百里之外,就不太可能出现活物。
当然,除了阮依依,还有那只灵鹊。
在阮依依的眼里,那些植物,也不算活物,因为它们不能走不能跑不会笑不会哭更不会说话唱歌跳舞,阮依依整天看着这些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就会象神经病一样的质问它们:“长那么高干嘛!想上天吗?想上天就别脚踏实地的长树根啊!”
面对阮依依的神神叨叨,颜卿直接无视。
他本就不爱说话,性子冷,十天半个月的没有一句话再正常不过。阮依依喜欢热闹,穿越过来这么大的事情,在醒来之后竟找不到倾诉对象,整天的憋在肚子里,无数个问号,都快要发酵冒泡。
阮依依很想,很想去山崖的对面转转。那里,很神秘,也是佛牙山的主峰,哪怕是监狱,也比这悬崖之巅的竹屋大。
可是,悬崖和主峰相隔万丈,只有一根铁链相连。颜卿整天象武林高手似的飞来飞去,灵鹊是鸟自然不用担心,唯独她,看着铁链只有发傻的份。
这天,阮依依见颜卿带着灵鹊要下山。
来到佛牙山已经有三个月了,每天都过着索然无味的生活。阮依依不知道颜卿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也不明白她留在这里对他有何用处。反正,他把她当成透明人,有没有她的存在,颜卿按照他原来的生活规律,采药,制药,炼药,试药然后记录,汇集成册,再放进书柜里,再继续采药,周而复始,一切都与阮依依无关。
不过,他每个月都会下山一次,回来的时候,便带些油盐酱醋。也许是为了照顾阮依依一日三餐的习惯,颜卿在竹屋旁边支了一个锅,虽然十天半个月用不上一次,但偶尔蒸了锅米饭,也足以吃上个三五天。
阮依依来到这里之后,过得比尼姑都不如。且不说荤素搭配,这里连根青菜都看不见,饿不饿都要被塞进一大把药丸去,然后就是草根树皮,偶尔吃口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米饭,都幸福得跟上了天堂一样。
实在是想吃荤了,阮依依就蹲在悬崖边上看着对面灵鹊的窝,幻想着灵鹊去找了一个老婆,然后产了一窝的鸟蛋,她可以或蒸或煮或煎或炸或者和着面粉做碗鸟蛋面吃。
想得多,口水也流得多,看着湿哒哒的衣襟,阮依依恨不得跳崖自杀得了。
好不容易的盼到颜卿再次下山的日子,阮依依见颜卿拿起他的乾坤袋往腰上别,一咕噜的爬了起来,可怜兮兮的象小猫似的扯着他的衣袖,讨好的说:“喂……我也想下山,你带我去,好不好?”
颜卿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一步,衣袖便从阮依依的手指间滑落出来。
阮依依见软的不行,叉起腰,厉声喝道:“喂,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哪有把人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关就关三个多月!就是做牢也得让人出去放放风,是不是!你每天叫我在这里啃草吃树皮,就算是鬼都会生气啊!”
这厢刚说完,立在颜卿的灵鹊突然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啪的一声,拉了两坨屎,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阮依依的衣服。
阮依依的脸黑得跟包公似的,这灵鹊明明是公的,却表现得象只个母的,每天除了立在颜卿身上就是围着颜卿转,关键时刻特别机灵,维护起颜卿真是不遗余力。
阮依依自知不会飞,也抓不着那灵鹊,又气又委屈,往地上一坐,干嚎了起来。许是太久没有吃肉的原因,阮依依嚎了半天都没有眼泪,嗓子哑了,人也累,再睁眼,颜卿已然不见。
空荡荡的悬崖上,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阮依依有气无力的重新爬回到床上,只见枕头边摆着两根银枝绿花的树杈,这是她今天的一日三餐。
这银枝绿花并不难吃,花骨朵略酸,但吃到后面回甘不错。银枝看上去又粗又硬,但却脆生生的,咬一口,满嘴生津,很是开胃。
颜卿平日也吃这些,一根能抵十日,阮依依胃口大些,三天一根倒也不觉得饿。
只是肠胃总惦记着那油盐酱醋和米饭,实在抵不过馋,便会央那颜卿去拾些柴火,自己煮点吃。
颜卿向来不沾这烟火,阮依依也不与他客气,一口银枝绿花一口米饭,伴她熬过这无聊的囚禁生活。
阮依依一边瞅着那银枝绿花,一边想着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她穿越了,这个是无庸置疑的。她穿越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个也是不需要怀疑的。她的过去,在穿越的这一刻就画上了句号,但是未来呢?
难道她真得要和这个叫颜卿的冰冷男人在这个没有别的生命的悬崖上过一辈子?整天吃着不知所谓的草根树皮,天天坐在崖吹着风发呆,偶尔看看这些晦涩难懂的医书,然后,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不行!阮依依摇头。不需要一秒钟,她就否定了刚才的想法。
她要自由,既然求人不行,还是自力更生吧,想办法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打定主意之后,阮依依重新蹲着悬崖边,瞧着那铁链。这是唯一联接主峰和悬崖的东西,阮依依不能象灵鹊和颜卿一样飞过去,也不可能象杂技演员一样,象走钢丝一样走过去,她要利用这根铁链,只能想其它办法。
阮依依伸手摸了一下那铁链,用力的晃了一下,很结实,足以承受她的重量。
以前,阮依依和同学去郊游时,玩过滑索。只需要将自己吊在滑索之上,利用重力,由上自下滑去就行。但这铁链两端并无落差,而且铁链环环相扣,并不象滑索那样表面光滑,想利用重力滑过去,是不可能的。
但是,假如把自己倒挂在上面,手脚并用的爬过去,还是有希望的。
心动不如行动,阮依依立刻跑回了竹屋,翻箱倒柜的找绳子。
悬崖上面积不大,竹屋不大,前厅练药后室休息,一床一柜一桌便再也没有其它家俱。平日颜卿只着白袍,两件换洗竟没有多余的。阮依依与他一样,除了身上这套麻布衣外,衣柜里也只有一套同款衣服换洗。
至于绳子,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阮依依心一狠,把那男子衣服与自己的衣服拿了出来,撕成条条状,然后再编结成绳。绳索不够长,阮依依又把床上的薄被拆了,也撕成布条,将所有的布条全部编成绳索。
阮依依拉了两下,似乎很结实,她不放心,又拖着这绳子来到清泉边,全部浸湿。
阮依依隐约记得,无论是棉布还是麻料,拧成绳后,只要浸了水,全更加坚韧。
她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每天悬崖半腰上都是云雾缭绕,除了灵鹊,再无其它飞鸟。这悬崖有多高她不知道,但只要摔下去,肯定必死无疑。
阮依依才不想在自己隐忍了三个月之久,白白冤死在这“鸟”迹罕至的地方。
她将布绳在腰间绑紧,然后小心的来到铁链的固定处,将布绳两头绑在铁链上,绑了个死结,咬咬牙,颤颤巍巍的爬上了铁链。
铁链长年暴露在这水气之中,虽未生锈,却是湿滑得很。阮依依原本想爬在这两条铁链之上,慢慢的挪过去。谁知四肢刚架好,铁链表面早已凝结了水气,有些地方甚至还有冰渣,刚抓稳的铁链莫名其妙的就滑开,整个人从铁链之上翻了下来,倒挂在铁链之下。
“啊!”阮依依大声尖叫,山谷忠实的回响着她的惊吓和恐惧。幸亏有那布绳绑着,她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形在半停滞。
阮依依本能的双手双脚勾住铁链,象只树懒在铁链上晃动着。
阮依依一身冷汗,刚从毛孔里渗出,就被山风吹干,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眼泪,滑落发间。
“呜呜呜……”阮依依这才意识到,她太过急于逃跑,竟忘了将头发挽起。唉,就算想到挽起,除了绿藤树杈,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固定住。
这具身体长得不高,可是这头发却长至脚踝。阮依依整个人倒挂在铁链上,被风吹得东摇西晃,那头发也跟着趁机寻事,在空中飞舞,有些还粘在脸上,蒙住了眼睛。
阮依依只挂了一会,就开始觉得手脚发软。没肉吃啊,哪里会有力气,稍一不留神,手松了,腰又一紧,差点勒断。
“靠!真是猪投胎,竟在这里绑了个活结!”阮依依哭都哭不出来,她一心想着挂在铁链上的那个结必须是死结,竟忘了绑在自己腰上的结是个活结。
她的身体每往下坠一分,那腰上的活结就紧一分。阮依依知道,如果她再不行动,不等她坠入山崖,也会被自己这活结勒死。
死亡,是生存的最大动力。
阮依依还不想死,至少穿越之后,有了第二次生命,她更加不愿意死。
手和脚开始慢慢的往前挪,每一分都很吃力。站在悬崖上时,只觉得山风徐徐,挂在铁链上,才知道什么叫狂风怒号。
阮依依就象挂在树枝上最后一片快要飘零的叶子,被风吹得几次放了手脚,若不是靠这腰间布绳缚着,早已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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