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魅然也慌了,六神无主,无意识的不停重复着:“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你能诊时她还有多长时间吗?”项阳问得很隐晦,魅然知道,项阳信任他的医术,想先了解阮依依的详细情况。只要知道阮依依的情况,就能推算颜卿的。
自他们来到无忧国后,颜卿对他们避而不见,只通过袁铁轩传话,应该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也不想他们追问天谴的事,所以才这样的避忌。颜卿不肯说,他们只能猜。
魅然摇头,说:“诊不出来……我尽力,但我真得不知道……”
“也是,天机,怎么可能让我们只诊诊脉就能知道……”项阳叹气,仰头,将要流下的泪全都倒回眼眶里,密布的血丝看上去象眼红的兔子眼,在暗暗的大漠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奈和荒凉。
这世上,如果说还有谁能坦荡安宁的面对自己的生死,大约只有颜卿。但项阳不相信,他真得会这样从容,因为,还有阮依依。
颜卿亡,与之血肉相连的阮依依,也会随之死亡。颜卿可以自己死,但他绝对不会让阮依依,就这样因此丧命。
魅然是花妖,他没有眼泪,但眼睛酸胀得难受。他拼命的揉着,好象整个沙漠都塞进了他的眼睛里,干得难受。他见项阳仰头看天,远处的士兵以为他们在欣赏大漠冷月,便没有来打扰。
魅然尴尬的扭着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泪流满面才对,可是成妖之后,竟然没了泪腺——或者说,花本身就没有泪腺。他四处张望时,忽然看见远处帐营外的沙丘后面,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颜卿,另一个是柴智。
“咦,师傅大半夜的,跑去跟他说什么?”魅然自言自语。
项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颜卿与柴智,肩并肩的走着。他们都没有说话,冷清的月光照在颜卿脸上,风轻云淡,沉着冷静。而柴智,很明显是强忍的镇静,尽管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双唇,因为太过用力,显得有些苍白。
“走,我们过去。”眼见他们来到营地,互相作揖告辞,项阳拉起魅然,纵身飞到颜卿面前。
颜卿被从天而降的他们吓了一跳,看上去,他还在想心事,否则,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样两个大活人。
“你……”颜卿发觉项阳红着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竟哭了,顿时便明了,心跟明镜似的,也没说透,只是淡淡安慰他:“我没事。”
“师傅,你没事,就不会叫我们来了!你和小依最讨厌有第三者吵你们,没道理,你眼巴巴的叫精灵把我们些第三者都招来吧!”魅然虽已成妖,但性格还是没有变,他不象项阳能沉住气,巴拉巴拉的就自己把事说破了:“师傅,你如果真得遭了天谴,应该早点跟我们说的!”
颜卿见魅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多说,只是笑。
项阳见他不置可否,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师兄,你……”项阳到底还是无法在颜卿面前,安然的说出“天谴”二字。他焦虑、担忧、害怕、着急,但在颜卿面前,这些情绪都不能起到任何帮助。他只能强忍,一直坚强的忍着,因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天谴降临,他和魅然都将会是阮依依最强的而且还能活着的靠山。
颜卿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然后对着魅然招了招手,又将他们带到沙丘之后。
因为有沙丘的阻隔,从帐营里无法看见沙丘的背面。颜卿再三确定,无人偷窥时,便慢慢的宽衣解带。
脱去白袍长衫,解开中衣,露出他精壮的胸膛,月光皎皎,如一道道银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修长的颈下,细细密密的裂纹,仿佛有上百张蜘蛛重叠在他如玉的肌肤之上,自颈窝一路下行,锁骨、胸膛、腹部、肚脐,直直深入到胫裤之内。
“噬骨蛛裂!”项阳失声大声,颜卿出手如闪电,点了他的哑穴,魅然只看见项阳的嘴快速的开合,豆大的眼泪滚滚而出,悲壮,痛苦,无与伦比的忧伤,但因为只不到他在说什么,而变得特别的鬼魅,如幽灵跟随在死神身后,看到一条条生命无声消失,想抓住,却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一缕幽魂一般,面对现实,无力的垂死挣扎。
终于,项阳没有再说话了。他用手背擦干净了眼泪,然后做了个口型,颜卿才解了他的穴。
“师傅,噬骨蛛裂是什么?”这次,魅然没有再象刚才那样鲁莽。他小声的问着颜卿,他知道,颜卿会给他们看这一身裂纹,就会告诉他们,这是什么。
颜卿竟然还能笑,他拉着魅然,在沙丘中腰坐了下来,然后很平静的说:“这些裂纹,起初会出现在皮肤表面,然后就象种子一样,慢慢的生根,不过,不发芽。”
魅然点头,项阳知道,颜卿在用比较生动形象的比喻来告诉魅然这是什么。项阳觉得,这很残忍,但示意颜卿休息,自己接过话慢慢说道:“裂纹会一直往身体深处蔓延,透过皮肤,穿过血管,分裂肌肉,直至骨头。然后,在骨头表面,又重新密布,直穿骨髓……当骨髓里面也布满了蛛丝裂纹之后,会突然的在某一天……”
项阳到底说不下去了,魅然等了很久,又不敢问,这时,颜卿做了一个烟花绽放的动作,温和的说道:“接着,我会四分五裂,变成无数块血肉,这些血肉,还会在半空中继续分裂,最后,细如沙漠,风一吹,便再也找不到。”
魅然张大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应该安慰颜卿,至少要说两句比如“一切会好”的这种无用的话。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很想找个地方,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在里面,大声的哭,哪怕没有眼泪,也要哭出血来。
可是,他现在手脚冰凉,所有的血液瞬间倒流脑子里,嗡嗡直响,乱如浆糊,恍惚之间,他竟然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许久,才说:“师傅,你痛吗?”
“有一点。”颜卿无所谓的笑笑,只有项阳知道,噬骨蛛裂是十重天谴中的最后一重,尽管它看上去不象剥皮拆骨雷电鞭笞那样轰轰烈烈,但它的痛楚,是前面九重天谴的累积。
一个人活着,还有痛感时,比被人同时剥下表皮、切肉割筋、折骨拔指、活取器官的痛感还要强烈十倍。
颜卿长年修行,比一般的人能忍受痛苦,但这样的痛楚,绝对不是一个忍字能应对的。
颜卿见项阳用手捂着嘴,半天没有说话,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扭头对魅然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你们,魅然,我现在就要把仙医之位传承于你。”
魅然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师傅,我已经成亲,还生了孩子,我早就破了身,还能做仙医。”
“你与众不同。”颜卿笑着说道:“你修行成妖的花,修行时,雌雄同体,亦不存在破身之说。此乃大自然的选择,天条再严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则,所以,你不受这条清规戒律的约束。”
魅然恍然大悟,马上点头。颜卿也不多说,默念咒语之后,一指抵在颜卿眉间,只见精光一闪,一道清幽白光遁入魅然的眉心之中。
顿时,魅然的脑子倍感清明,以前所学的知识,忽然间都有了灵魂似的,纷纷在大脑里总结归位。魅然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间就成了藏书楼,每看过的一本书,都自动放置在相应的位置上,一间房间放满后,又重新开启另一间房,顶天立地的书柜里面,无数医书摆放整齐,就连他还是花精时看到的八卦趣事,天南地北的八卦新闻这些没有太多价值的东西,也都一一放好。
魅然眨巴着眼睛,只见颜卿长长的袖袍之中,有越来越多的银光闪过,直逼眉心,通达大脑深处。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填充满了这些房间之后,顺延至下,直达四肢指尖脚尖,每一个细胞都变得充盈,充满了力量,每一根神经都得到了最大的舒张,每一根血管都变得弹性十足,每一个毛孔都焕发着青春气息。
突然,魅然觉得眼睛再次酸胀,从心底,涌上只有人类才有的悲痛之感,五味杂陈,痛得手脚麻木,痛得伤筋动骨,鲜血倒涌眼眶,一颗晶莹泪水,缓缓流下。
颜卿突然收手,轰然倒下。魅然的第一滴泪落入沙土之时,血一般娇艳的鲜花,卓然盛开。
“师兄!”项阳低吼一声,上前扶住他。颜卿玉冠骤然掉落,似水青丝纷纷从中截断,项阳看得触目惊心,伸手去接,片刻,便满手是发,纠纠缠缠,如情人泪线,似断非断。
颜卿在项阳的搀扶之下,勉力站稳。他见自己发丝刹那之间竟断了大半,怕阮依依会发现,喘着气,指着腰间的乾坤袋。
项阳心领神会,伸手在里面翻找,无管有用没用,只要是养身固本强身健体的药,不管是丸还是粉,全都塞进了颜卿嘴里。魅然见状,也上前将随身带来的药拿了出来,挑了几样有用的,咬破自己的手指,混着血,喂进了颜卿嘴里。
“鱼娘说过,我的血,有着她种下的最强大的蛊。这蛊有着本能的求生**,在宿主身体虚弱之时,会因地制宜的吸取天地精华,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力。”魅然边喂边说,他没有告诉颜卿,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一个办法。蛊的力量再强大,也强不过天谴,它们只能强行撑上一段时间,但到底能撑多久,魅然也不知道。
不知是佛牙山的神药还是魅然血里的蛊起了作用,很快,颜卿的头发停止了掉落,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出不健康的红晕,冰凉的双手不再颤抖,摇摇欲坠的身躯,离开了项阳的搀扶,也能勉强站稳。
颜卿重新坐下,开始打坐修练。很快,头发恢复了原来的长度,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快速复原,就连身上的噬骨蛛裂,也变淡了许多。
“师兄,噬骨蛛裂,到了哪个地方?”
项阳尽量让自己显得很镇定,但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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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哦,懒龟答应了你们,不虐师傅的!你们看,只虐了一下下项阳和魅然,没虐师傅,没虐阮阮,懒龟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