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苦楚与无奈,都无人能知;后者,如噶尔钦陵、李承乾、侯君集,无法枚举。
所以——任凭狂风骤雨,我自八风不动。
佛曰,‘起见生心,分别执著便有情尘烦恼、忧攘,若以利根勇猛身心直下,修到一念不生之处,即是本来面目’——这也正是如今秦慕白的境界。
洞房花烛,秦慕白与陈妍,交杯对饮。
一向素面朝天的陈妍,今天化了些许淡妆,粉面桃腮目含春薇,娇艳动人。
闹腾了一天,虽是开怀,人也有点累。二人小酌了两杯,都静静的坐着。彼此注视,却良久无言。
“妍,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秦慕白微笑道。
“记得。当时我差点一剑杀了你。”陈妍笑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秦慕白轻轻的叹息,“那时候,我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子,凡事想当然,但凭一点自诩的小聪明,轻狂任事。这些年来,我经历的事情可能比一般人几辈子要经历的,都要多得多。所以,许多的事情我也看穿了,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什么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有生之日,好好的珍惜身边的人,足矣!”
“慕白,比起当年,你的确像是变了一个人。”陈妍微笑道,“初见你时,我以为你不过是一个轻佻庸俗的官场小辈,对你十分反感。相处久了,我才知道你不光聪明奋进,还有一颗仁人赤子之心。但真正让我对你动心的,是在襄阳。我永远无法忘记襄阳城外的小楼中,我们相处的每一刻。它是我这一生中所渡过的,最美好的时光!……但尽管如此,我也没有想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因为我以为,你我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相见容易相处难,长相厮守更是无从说起。哪怕我们有了小楼儿,我也一直都这样认为。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我的眼前……慕白,我想对你说一句:谢谢!是你让我,此生无憾!”
秦慕白嘴角一咧展颜而笑,“这句话,该是我来说才对。我想我会一生庆幸,能有你相伴!”二人紧紧相拥。
红烛摇曳,对影成双。
又过了三天,秦慕白依旧没出过家门。都督府与军队的事情,也一概不理。
这下,连庞飞都有点沉不住气了,来见秦慕白。
他问道:“恩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满天下的人都盯着兰州,腹诽我兰州正在聚集兵马酝酿谋反。过几天,薛将军与宇文将军率领的军队就要回来了,我们如何区处?”
“三十万大军西征归来,行程万里人困马乏。我们要整顿兵马,休养生息。”秦慕白淡淡的道,“外人怎么看,都随他去。我们自己不要乱了方寸就好。”
庞飞道:“话是这样没错。可是万一……朝廷真的立魏王为储,我们何去何从?”
言下之意,关西军这时候难道不该有点什么动静吗?就是给朝廷施加一点压力也好,总之不能让魏王入主东宫。
秦慕白眉头略微一拧,“庞飞,你这心态不对啊!……其心可诛,知道吗?”
庞飞吓得弹了一弹,忙道:“恩师误解了!学生哪敢威胁朝廷,只是……争取一下,不行吗?”
“我还是那句话,不争,即是大争。”秦慕白平静的说道,“现在,不管我们做任何的举动,都是不合时宜的。因此,一念不生八风不动,以静制动后发制人,才是上佳的战略。”
庞飞无法辩驳,只得点了点头,说道:“万一朝廷下旨,让恩师与我等回朝覆命,怎么办?”
秦慕白眼中精光一绽,“那就去!”
“那万一是鸿门宴呢?”
秦慕白就笑了,“我又不是沛公,志不在天下,何须用鸿门宴来招待我?——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朝廷那边就会有风向。因为我打算给朝廷上书,说吐蕃西域都已平定,关西不用再屯驻这么多的兵马了。因此,我要交回兵权并辞官归隐!”
庞飞顿时就愣了,哑口无言。
秦慕白微微的笑了一笑,说道:“庞飞,跟你说句实话。其实关于我的谣言,是我自己派人去散播的。”
“啊?!”庞飞顿时惊愕万分。
“你没听错,就是这样。”秦慕白淡淡道,“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也是想任借自身的实力来干涉一下朝廷,从而达到保护吴王并助他夺嫡的目的。但是现在……我认为我当时是太天真了。原来,不管多大的功臣,在朝廷看来都只是一颗冷冰冰的棋子;朝廷上的人,是不会跟你讲什么人情味的。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但凭市井之间的谣言,他们就能把我当贼来防。这让我很寒心,但同时也是好事。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试探,就让我彻底的认清了政治的刻薄与无情。”
“试探……”庞飞咀嚼着这两个字,无言以对。
秦慕白笑了一笑,“吴王没死,魏王也不会成为太子。但我秦慕白,也不会继续留在朝堂上,辅助新君为大唐效力了。庞飞,请你将这些话转达给皇帝陛下,并请他放心,我秦某人胸无大志,更不会干出半点为害大唐的事情。因为……我属于这个时代,并深爱我的国家!”
庞飞浑身一颤,愕然的看着秦慕白,瞠目结舌。
秦慕白仍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年来,秦某人出生入死的效忠大唐,百折不悔。但能为大唐做的,也就是眼前这些了。如今,我是来得清楚去得明白,无愧于心,无愧于大唐!”
庞飞的表情已经变得有点紧张,而且面色苍白,喃喃道:“恩师为何……突然跟学生说这些?”
秦慕白侧目看着他,笑而不语。
直把庞飞盯得满副忐忑,心慌意乱。
“鲁管家是你派来的吧?还有今天你刻意用言语挑拨我?……其实这些试探,都没什么意义。”秦慕白笑了一笑,轻松的说道,“庞飞,其实早在你从襄州调来关西军时我就知道,你是皇帝陛下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是派来监视我的。但我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挑破。因为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而且忠于君王是为人臣子的职责本份所在。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你并没有做错。”
庞飞扑通就跪倒下来,以头撞地泣不成声,“恩师,我不对起你!”
“算了。我不怪你。”秦慕白起身,往外走,“我说过了,政治永远是刻薄与无情的。我已经厌倦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