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唐又岂是不需要秦少帅?”泥熟啜惊问道。
秦慕白微笑的摇了摇头,“大唐需要千万个忠勇的将军,但以后……半个‘秦少帅’也不再需要了!”
泥熟啜顿时呆若木鸡,泪痕未干的唐军众将士则是默然无语。
全场鸦雀无声。
“众兄弟!”秦慕白高声打破了沉默,“下山之后,整顿兵马,回师——兰州!”
“诺!——”
祭罢了秦叔宝,秦慕白与众将士回了军中,准备开拔回兰州。大军正要动身时,有一名快马信使从兰州而来,送来兰州留守庞飞的密信。
秦慕白展信一看,心中不禁一惊!
庞飞在信中告知秦慕白,说兰州盛传“秦慕白欲反”的谣言,如今人心惶惶。这个倒是不打紧,这本就是秦慕白自己一手安排的。但另一件事情,却让他大吃了一惊——吴王一行,在泾州境内被伏!吴王遇刺,生死未卜!
虽然秦慕白对李恪的行程安危早已有了考虑,但没想到,这样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此刻他心中紧急的思忖道:吴王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将来继位的必是魏王无疑!魏王为人我太清楚不过了,他表面和善实则心狠,眼睛里是绝对揉不下半粒砂子的!就算我交出所有兵权甘心退隐,他也会深深忌惮,欲除我而后快!……今日我当着关西军众将士的面表明心迹,无非也是想让他们明白,秦某并无反意也志不在高,并不贪恋手中这权位。为免让军队受到谣言的影响,我才先打了这一剂预防针。假如朝廷上有人要借助谣言对我动手,我也能最大程度的获得关西军众将士们的支持。此举虽然有点利用将士们的嫌疑,但我那也的确是心理话……
但如果将来是魏王继承大统,不光是我,恐怕连薛仁贵、宇文洪泰、庞飞这些人,都将成为魏王的清洗对象。我秦某人,就更甭想安渡余生得享善终了!
那情形,就如同是《水浒传》所讲的,梁山招安之后!
“看来就算我想激流勇退,也的确是不容易办到!”想到此处秦慕白眉头一拧,大喝道——“仁贵、洪泰!”
二将从帐外应诺而入,“在!”
“我有点私事要先回兰州料理。你二人领军后行,尽快跟上。”秦慕白说道,“新月女王的宝驾,也暂时交由你们护卫,不得有失。此外,沿途不管听到什么样的谣言,尔等都要孰视无睹充耳不闻!”
“是!”薛仁贵与宇文洪泰颇为惊讶的看着秦慕白,领了诺。但没有多问。
秦慕白上前握住二将的手,说道:“二位兄弟,秦某不会独善其身的。就算退隐,我也一定会给你们这些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安排好将来的出路。秦某现在……能做到了也就只有这些了!”
“三哥!”宇文洪泰按捺不住了急躁的大叫道,“你今天太不对劲了,究竟发生了啥事,你跟俺说啊?反正俺早就说过了,三哥到哪里,俺就跟到哪里!上天也好下地也罢,就是粉身碎骨,俺也要跟你骨头连筋的埋在一起!”
“好兄弟,别说傻话。”秦慕白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朝廷上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但现在我一下跟你们说不清楚。总之,我会处理好,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宇文洪泰又急又恼,重重的一击拳咆哮道:“朝廷上是不是又有混蛋背后说你坏话、要跟你作对?——咱们提着脑袋冲锋陷阵打下这几千里江山,那班嫉贤妒能的呆书生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争权夺利谋害功臣!三哥,要真是这样,俺带着兄弟们跟你一起杀进长安,把那帮混蛋全给宰了,也图个清净!——咱们关西军,那可是天下无敌!”
“闭嘴,说的什么浑话!”秦慕白斥道,“关西军天下无敌,那是用来打外人的,怎能对大唐自己人动手?要是这样,比当初的噶尔钦陵有什么不同,甚至还更可恨!——仁贵,黑子粗鲁莽撞,你要时时注意让他克制。如果他胡来,你就把他给绑了,让他冷静。”
“是……”薛仁贵浓眉紧锁的抱拳应了诺,虽然没有多说,但脸上一片担忧之色。
宇文洪泰的脸都憋红了,不敢再吱声。
“二位好兄弟,你们不必多想,权且宽心。”秦慕白微笑道,“虽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但这种风浪,秦某这些年来也见多了,并不妨事。你们二位的首要任务,就是稳定军心,不可让军队生出什么乱子。其他的,我都会料理!”
“是!”二将只得应诺。
稍后,秦慕白与新月王妃明珠作别,带上了百余名亲勋卫队,先行一步离开高昌,快马加鞭直奔兰州。
储君之争,夺嫡之战——这场比吐蕃西域之战更加凶险的大战,终于到了大决战的时候了!
快马疾驰的秦慕白,心中一直回想着那一日李恪被从幽州调到兰州时,二人宿醉一场的情景。
他记得,二人除了海天胡地的喝酒吹牛,还打了一架,那叫一个痛快。
喝得大醉了的李恪,当时说过一番话,让秦慕白印象深刻:
“慕白,有不少人说你我二人沆瀣一气朋比为奸,心存不轨野心勃勃,都随他们去。我只知道,做为一个男人,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知己兄弟,我知足!”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我都不知道。也许我们哪天就一觉不醒了,或是突然不存在于这世上了。但只要我李恪还活在这世上一天……”
“我命,即卿命;卿命,即我命!——此为誓!”
快马如电,耳边风声鼓鼓。
秦慕白默默的念叨着这一句,“我命,卿命……李恪,你是否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