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改成商议战争的胜负关键了?如此,陛下是在戏弄众臣吗?陛下既然已经决定要打一仗,又何须商议?”
众人一听,萧禹这是在报怨皇帝呢,心中暗骂他不识时务之余,也纷纷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李世民今天却是挺有耐心也没发火,说道:“朕当然不是在戏弄你们。这场战争的必要性,很大程度取决于将来的胜负。要是明知会输,谁还去打仗呢?萧特进,你是认为朕会干这种蠢事吗?”
众臣再一次发笑,萧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只好拱了一手道一声“老臣失言”,乖乖退下。
房玄龄道:“陛下,时局如此,战争已是不可避免。非是我大唐好战喜功穷兵犊武,而是吐蕃逼人太甚。此前不久,西疆十余县就深受其荼毒,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一苦,比之征战之苦者,更甚。——微臣窃以为,大唐与吐蕃之间的争夺,源起于以安居为乐的中原子民之人性,与以劫掠为生的游牧民族之人性,二者之间的天然对立。这个差异与矛盾,根本无法调和。因此,诸如和亲盟好此类国策,只能苟求一时之太平。因此,中原与胡族之间要么是你死我活的血腥争斗,要么是和亲战争、战争和亲的死循环。微臣多次曾想,难道一个帝国的安宁与兴衰,只能建立在女人的身上么?那这个帝国的男人,都是干什么用的?”
此言一出,满朝低嘘与惊哗。
因为在场的,全是大唐帝国的男人。
房玄龄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大声道:“微臣以为,大唐与吐蕃之间的大战之期,到了。关西将士抛头洒血连战连捷劲捷敌军锋锐,正是苍天赐与我大唐的福址!此时若不趁胜追机永绝后患,必有后悔之日!陛下为君我等为臣,应图百年大计,而不是只着眼于当前。诚然这一仗会打得很苦,会消耗无数钱粮、让许多将士埋骨雪原。然,为图长远计为子孙谋福,应当平定吐蕃、永绝后患!”
房玄龄一介文儒年纪也不轻了,但这一番说出来,诚如赳赳武夫字字铿锵,慷慨激昂豪情四射!
李世民心中热血翻腾,就差跳下金銮展拉住房玄龄,大叫一声“朕之知己、国之柱梁”了。
但此刻,他很好的保持了冷静,说道:“朕听房爱卿所言,关键在于‘长远’二字。其实朕想说,一直以来房爱卿都是极力反对战争的。因为他一直主管整个国家的钱粮收支,是我大唐的管家,没人比他更清楚大唐的家底,也没人比他更清楚一场战争所带来的损耗。现在,就连房玄龄都这样一力主战,那是否当真表示,此一仗,是人心所向了?众卿都别只顾着听,都来发表一下意见。”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九成九的人心里已经清楚,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
这时,长孙无忌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微臣附言房相公所言,认为这一仗也是非打不可。但究竟怎么打,派谁打,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关键所在。”
所有人包括李世民心都中一醒神——今日的核心话题,被核心人物给挑明了!
是啊,这一仗的关键,非但是决定两个王朝之间的兴亡,也决定大唐未来的格局走势。同时,也会决定大唐的储君、未来的朝臣班底。
这种时候,长孙无忌是不会再坐视看冷明哲保身的。他必须主动出击了。否则等待他的,可能就是江河日下尽落败势。
“问得好。”李世民点头而赞,说道,“其实今日要议的,就是这个军国大事。平定吐蕃这样的大战,朕当派谁挂帅?一如当年,朕派了李靖。可是如今李靖年迈多病已经无法成行。朕该哪派谁呢?”
皇帝这话刚落音,房玄龄就说道:“微臣以为,征伐吐蕃,必用上将。我朝上将众多,然,真正熟悉吐蕃、适应当原的上将与军队,不多。关西军统帅秦慕白,继承其父遗烈在关西经略良久多次大胜吐蕃,实是上佳人选。”
这话说出来,傻子才反对。因为实在找不出比秦慕白更适合打吐蕃的人了。李勣名望也高能力也有,但他现在忙着在草原对付薛延陀呢!
“微臣再次附议房相公所言,挂帅征伐吐蕃者,非秦慕白莫属。”长孙无忌拱了下手,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要肩挑这样的浩世国战之重责,秦慕白毕竟还是年轻了一点。微臣建议,陛下要点选经验丰富的老将为之辅翼,同时,朝中必须派出重臣,担任行军长史!”
听到“行军长史”四字,众人心中纷自一凛——那不就是让朝廷派监军,看住秦慕白了?他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暗谕秦慕白不太听话得派人去指导他,按皇帝按朝廷的意思去打这一仗,还是说……秦慕白有野心,要提防?!
当年李靖灭突厥,可是没派这样的人的!全是清一色的名臣大将,老老实实全听李靖统一指挥,李靖得授全权代帝行令,包括李道宗这样的亲王,都不敢二话!
“朝廷派驻行军长史?”李世民慢慢的复述了一句,轻轻拧了拧眉头,说道,“司徒觉得,派谁好呢?”
众人再次心中微惊,皇帝这话说得圆巧,直接就问“派谁好”,而不是发表疑问说“有没有这必要”——言下之意,皇帝居然同意了!
看来,还是只有长孙无忌,最能体味皇帝心意啊!
“微臣以为,此一战关乎国之命脉、族之兴亡,若非天子挂帅,就须派皇子镇军,以告令天下激励三军!”长孙无忌双眉一深拱手而拜,大声道,“魏王李泰,德望素重人心所向,才学过人谦威得体,又值成年健壮堪能承受军旅之苦,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一番话,就如同一颗重镑炸弹,当场就把所有人的心都给轰得砰砰直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