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昨天公主急冲冲的跑来,有什么事情呢?”
“她能有什么大事?内急而已。”秦慕白笑道。
母亲哑然失笑,低声道:“怎么说她也是公主,你凡事低调隐晦一点,别传出去有损皇家声威,知道吗?”
“我心里有数的,娘,不会有事。”秦慕白笑道,“我饿了,且去吃早膳。”
早膳罢了,秦慕白便带着高阳公主,说要进宫一趟。高阳公主还不乐意了,嘟嚷着要秦慕白|带她一起到秦仙阁玩。秦慕白没同意,说进宫有事,秦仙阁什么时候去也可以。高阳公主对昨天的事有些耿耿有怀虽是心里有些不忿,但也没跟他顶真,上了车马望皇宫而去。
进了皇宫,秦慕白让她去找她母后,自己要去百骑办些事情。高阳公主也没多问,还偷笑的告诉他,她母妃又住进了仙居殿,而且,昨晚她父皇临幸仙居殿了。
秦慕白摇头苦笑,这疯丫头,真是什么也敢说。将她打发走后,自己则是去了百骑军营。
再度驾临这里,可就不是上次那般的景况了。守门小卒肃然起敬远远的相迎,让秦慕白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王国。
秦慕白也没想惊动太多人,只将现在这支百骑当中关系最铁的程怀弼找了来,二人独坐,喝一些茶。
“秦三哥今日倒有兴致跟小弟坐下来喝茶?”程怀弼不笨,笑问道,“说吧,有啥事儿吩咐呢?”
“兄弟就是兄弟,没得说。”秦慕白笑了一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就是找你打听些事情。”
“说吧,啥事?”程怀弼皱起浓眉,临襟危坐。他心里清楚,能让秦慕白这么小心谨慎打听的事情,断然不是小事了。
“我要向你打听,汉王李元昌的事情。”秦慕白说完,眉梢一扬,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程怀弼的眼神骤然变了一变,但马上恢复了正常,“打听什么?”
秦慕白微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直把程怀弼盯得心里有点发毛,十分忐忑不安。
虽然现在贵为百骑副使,连十六卫大将军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先抱拳施礼,可是程怀弼太知道自己的斤两了。记得当初参选百骑时,自己也不知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和秦慕白搭伴到了一组。秦慕白当选百骑使便没忘了他,他再借着一些父辈的威名,才好不容易当上这副使。那时候,一心与之做对的长孙涣,来头可算大了;尉迟宝云,那也不是他程怀弼能惹得起的。到最后,长孙涣被一脚踢出了百骑,尉迟宝云则是在他老爹的指引之下及时“拨乱反正”,脱离了长孙涣的阵营投靠秦慕白,才得已在百骑混到今天。
所以程怀弼心里一直有这样的“潜意识”:没有秦慕白,就没有他程怀弼的今天。虽说二人之间不是简单的从属关系还对秦慕白有那么一点嫉妒,但他心里对一直都怀有感恩与敬畏。
眼下秦慕白有求于程怀弼了……能让秦慕白开口相求的,自然不是寻常事情。程怀弼心里顿时有些挣扎起来。
看到程怀弼这样的表情,秦慕白心里太明白不过了。百骑是干什么的?皇帝的贴身保镖。这世上如果有人对皇家之事、后宫内幕了如指掌,那一定是百骑军官。
秦慕白自己离开皇宫较早,这两年来宫里发生了什么多半不知。但看情形,程怀弼是必然知道!
“兄弟,我不难为你。百骑的军规,我比谁都清楚。”秦慕白说罢,就起了身准备走。
“秦三哥!”程怀弼一急,站起身来拦着他。
“怎么了?”秦慕白微笑。
程怀弼的表情如同便秘,咬着牙,闷哼,“这……真的不好说!”
“信不过我?”秦慕白依旧只是微笑。
“当然不是!”程怀弼瞪大眼睛看着秦慕白,似在犹豫,彷徨。
“兄弟,你不告诉我,不代表我就无法弄清楚。”秦慕白微笑道,“这个,你总该是信?”
“是,小弟当然信!”程怀弼肯定的点头,迷惑道,“我只是想不通,你怎么突然就盯上了……他呢?”
秦慕白背剪起手踱了两步,抬头看着墙上挂的百骑军徽——怒麒麟,悠然道:“我只能告诉你,于公于私,我都要这么做。”
程怀弼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于私,还自罢了。秦慕白与汉王之间有冲突有过结,这个已经不是秘密;如果是于公……岂不是就要牵扯到东宫?
在现在这种环境下,这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秦慕白突然转过身来,看着程怀弼,“兄弟,你被吓着了?”
“不、不,没有!”程怀弼急忙苦笑着摆手,却是欲盖弥彰。
显然,在皇宫里混了这么久,傻子也能变成半条人精,他程怀弼岂能嗅不出秦慕白这一举措中包含的惊人杀气?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清楚了。”秦慕白淡然的笑了一笑,依旧在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慢条斯礼的喝茶。
程怀弼反倒很焦急,紧挨着秦慕白坐下,几乎是咬着他的耳根低语道,“秦三哥,宫里这点事,你还不清楚?说穿了道明了,还不都是他们皇家的事情,轮得到我们掺合吗?”
秦慕白不禁一笑,程怀弼这呆人,话粗理不糙。他言下之意无非是,皇帝没方在眼角里一辈子也不会想起的女人,被他弟弟玩上两把,有什么打紧?别说是皇族,仕人富豪之间还经常交换小妾来玩呢,这比交换鹰犬马匹还要司空见惯!
“话是这样不错,可是深究起来,理却不是这个理。”秦慕白淡然道。
程怀弼急了,拧着眉道:“可你……干嘛要深究?”
秦慕白扬了扬眉梢,“因为我马上也是皇族了。管管家务事,怎么了?”
“呃……”程怀弼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秦慕白拍了拍程怀弼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程怀弼也就坐了回去,闷头闷脑的喝着茶,一声不吭。
秦慕白看着程怀弼,想笑。说他傻说他愣,还真有点大智若愚的味道。他太清楚这件事情当中的利害曲折了,同时还头顶着百骑的军规戒条,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原本,秦慕白也没指望程怀弼会就这件事情对他掏心窝子,人家还巴望着留着这颗人头在百骑里继续混呢,交情再好,犯不着因为一时语失而铸下大错。
可是现在,秦慕白的目的达到了。他已经从程怀弼的表现探出了口风,坐实了汉王与后宫有染的这个事实。
看来在这程怀弼这里,已经淘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秦慕白也不想再作纠缠,便准备告辞。
程怀弼诚惶诚恐的亲自相送,快出营门时看到四下无人,他咬了咬牙说道:“秦三哥,我胆子比较小,有些犯忌的话真是不敢说。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
“是我兄弟。”秦慕白微笑,“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这事,你还是别掺合了。”程怀弼少有的认真,浓眉紧锁表情严肃,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说真的。”
秦慕白看着,眨了眨眼睛,点头微笑:“谢了,兄弟。我会记在心里的。”
“那小弟就不远送了。三哥有空常来坐坐。”
“告辞。”
离开百骑营地,秦慕白心中顿生一股疑窦。程怀弼,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如果仅仅是汉王与后宫有染这么简单的一棕风流韵事,还轮不到他谈虎色变。究竟这其中,还有别的什么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