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贰官,及其下属的吏目们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几十年,甚至这职位还传了几代人。这些人在县衙里早已有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互相间又肯帮衬,岂是一个任期不长的县令可比的?
“不错,真论起来县令的权势确可压他们一头,有些能力出众者甚至能揽住县衙大权。可这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毕竟县里事务千头万绪,不是县令一人能做得过来的,他最终还是得把权分给下面的人,让他们去做。而这样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杨震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其实这县衙和朝廷几乎差不多,当权力必须分散出去时,无论是皇帝还是县令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便是被夺权架空,甚至成为他人的提线木偶。既然有史以来有那么多的权臣欺主,自然就会有更多的底下官吏让一县之令无计可施了。
庄横的话尚未说完,只听他继续道:“若光是如此,东主只要用些手段倒还有挽回的机会,不过是花些心思和时间而已。可这诸暨却又与他处有些不同。”
“有何不同?”杨震急忙问道,他看出兄长此刻也有些不解,显然这事庄师爷尚未和他细说呢。
果然庄横又道:“这也是在下才弄明白的一点,其实这诸暨县真正做主的并非赵县丞、蒋主簿等人,而是两个势力深远,传承已有百多年的家族。”
“嗯?”杨震略一沉吟,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在县衙门前看到的那些店铺名字来,问道:“你指的可是宣、郦两家吗?”“咦,二公子你竟知道此事吗?”庄横略感意外地问道。
“在下不过是猜测而已,至于其中细节,却须庄先生解释了。”
“这诸暨向来有郦半城,宣半城之说。也就是说,这两家把持了整个诸暨县的权势。在下也是几经打听,才把这些给弄清楚的,他们两家不但瓜分了县中各行各业的赚钱行当,连土地也兼并了不少。当然,这还不是他们真正厉害的所在,真正叫人心惊的,是县衙六房书吏和三班衙役中,还有多半是他们的人。”
“竟有此事?”杨晨这回终于动容了。其实除了刚来时见过那些人一面外,他都几乎没有和他们照过什么面,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关节了。
“不光是这些办事的书吏或是三班衙役以他们马首是瞻,就是三位佐贰官老爷,也得听从他们的意思行事。”庄横说了这么多话感到口干舌燥,便拿起酒杯来满饮了一口。
但杨家兄弟二人明显被这些话给惊到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倒是与他们一起用饭的洛悦颍虽然一直没有开口,在听了这些话后,却也不曾露出太大的惊讶之色,似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庄横继续沉声说道:“当然,这其中也有些分别。比如那宣典史,本身就是宣家旁支,自然是听从宣家吩咐,一向主管县中刑狱之事。而蒋主簿,则是郦家安排在县衙中的代言人,他管的是钱粮等事。至于负责统筹一切的赵县丞,虽然看似与两家交情都不甚深,却又与他们不即不离,算是个平衡吧。也正因如此,诸暨县才会如此平静。
“其实要是东主能取代了赵县丞的位置,处境或许能大有改观。但就如刚才所说,他这个县丞已做了近十年,论根底自然要远胜过您,你想取而代之可不容易。至于其他两人,因为其身后各有大族支持,就更不容易办了。有句话说得好,十年的县令,百年的世家,两者在一地的势力只此一点就可见端倪了。”
“那是否可以挑拨两家纷争,从而让我大哥坐收渔翁之利呢?”杨震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便道。
但庄师爷却当即摇头道:“这个主意在几年就有人用过了,更被两家识破,那位县令最终落得个丢官罢职。此后宣郦两家便有了约定,各得县中权势之半,井水不犯河水,故而此计也不可行。”
一番话下来,直说得杨家兄弟半晌无言,就是杨震这个向来不迷信任何权威之人,也明显生出了事难为的想法。
最终杨震只吐出了一句话来:“这诸暨这座小城里的关系还真是错综复杂哪,真应了那句俗话了——庙小菩萨多!我算是领教了!”
“正因为是小县城,才会有如此情况,毕竟天高皇帝远嘛。像杭州等府城就不会如此。但几位也不必如此灰心,事情也不是全无转机。”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正是一直不曾说话的洛悦颍开口了。
今天才赫然发现,原来从昨天开始已经是传说中的猴年马月了,所以祝各位在这个月里一切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