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果然羊毛套鞋已经湿了。哑巴仆役连忙替中行说脱下来,拿来干净的布将中行说的脚擦干净。哑巴做这事得心应手,应该做的时间不短。
另一名仆役对此也没有表现出鄙夷或者厌恶,脸色平静的站在一旁。等哑巴仆役重新给他穿了一双羊毛套鞋,中行说将脚塞进一双干净的鞋里挪到火炉边。火炉烧的很旺,据说这是从马邑买回来的,当时没人觉得这个炉子和匈奴人用的火盆有什么区别,只有中行说看出了些门道。
账外的风越吹越大,雪下的看不清十米远的地方。瑟瑟发抖的灾民尽量挤在一起,想通过彼此的体温来温暖自己已经被冻的麻木的手脚。但他们不是企鹅,没有防冻的皮肤和厚厚的脂肪。时不时就会有最外围的人倒下并死去,其他人对此没有丝毫的关注,只想将自己的身体挤进人群里面。
中行说看见一个缩在最外面的女孩,孩子只有十一二岁,鼻青脸肿,缩在一个汉子胳膊下。但那个汉子显然不想让女孩沾自己的光,一把就将女孩推了出去。女孩倒在地上一声不吭,艰难的爬起来再次想要钻进人群。但她年纪小,力量不足,想从现在活着的人中挤进去根本办不到。
中行说看了哑巴一眼,哑巴点点头,抓起旁边的一张毯子出了门。再回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已经被他包进了毯子里。
“弄些吃的,再弄些热水!”中行说看着那个被冻坏的小女孩,冲着她笑了笑。
小女孩显然觉得不可能,匍匐在地上不敢看中行说的脸。女孩长的很可爱,只是瘦了些,一瘦反倒显得眼睛很大。哑巴将热水和吃的递给女孩。中行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连忙放下手里的水和乳酪:“叫映映!”
“几岁了?”
“十岁!”
“还有别的亲人吗?”
女孩摇摇头。中行说深吸一口气,示意女孩接着吃,抬头对另一个仆役道:“阏氏前几日告诉我想找一个婢女,没想到今日就看见了她,这也算一种缘分,先在咱们这里养几天,养的胖一点就给阏氏送去。”
仆役点点头。他虽然是中行说的奴隶,另一个身份也是中行说的门客,从来没有听中行说提起过阏氏的事情,他自然明白这其中有些问题。但聪明的他没有多问,只要按照中行说说的做就是。看了看那个小姑娘,仆役没说话,等着那个惊恐的小姑娘先吃喝。
军臣单于的阏氏也是一位汉家女子,虽然不是公主身份却也不低。大汉有这样的传统,当单于要求朝廷和亲的时候,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便从诸王中选一个女子封为公主远嫁匈奴。诸王虽然对此很有意见,面对皇帝的强权只能忍气吞声。
这一任阏氏记名在景帝名下,算是景帝的女儿,称为南宫阏氏,至于南宫阏氏到底出自什么地方没人知道,或许是刘长的女儿也可能是刘武的女儿,总之除了最初筹划这件事的人没人清楚这个南宫阏氏的来历,弄不好就是一名宫女也说不定,和王昭君差不多。
南宫阏氏嫁到匈奴十几年,倒也算的上安分,只有一个小小的毛病那就是对大汉念念不忘。作为匈奴高层唯一的汉人,中行说和南宫阏氏的关系很好。两人时不时就会聚一聚,说些汉话,然后吟诗作赋,想往一下汉朝。南宫阏氏貌美,且比单于小很多,在单于的一并妻妾中最得单于喜欢。
今日单于从狼居胥山回来,便钻进南宫阏氏的帐篷。见单于脸色不好,南宫连忙上前替单于解开披风,抓住单于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温暖:“可是祭祀不顺利?”
单于冷哼一声:“哼,人人不想本单于出兵,就连大祭司都借天意阻止于吾。”
南宫微微一笑,面带桃花:“如今这天气的确不适合出兵,若单于决意出兵,匈奴勇士只怕到不了马邑就会损失惨重,若遇汉军如何迎敌?”
单于奋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怎么?你也不看好本单于出兵?”
“单于……!”南宫一撒娇,单于的骨头都酸了。被南宫摁坐下,端着奉上来的马奶酒,南宫道:“大祭司既然能这么说,诸王自然也是赞同的,若单于还要出兵非但得不到诸王的帮助,您若是带着大军走了,这王庭托付于谁?万一……”
“嗯?怎么,你听到了什么?”
南宫坐到单于身旁:“倒也没有听到什么,只是前几日从马邑回来一个商贾,他说右谷蠡王已经在集结大军,却不知是要对付所谓的马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奴家一介女流,看不明白!”
“孽障!这个孽子!他就等不到我死吗?”单于顺手将手里的酒碗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