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指着入坑的绳子,它原本被绷得笔直,这时却软软地横在地上。
“到底了?”梁秀有点失望,如果坑底就这么深,似乎不会藏有惊喜。
校尉摇摇头。
“说话!”梁秀怒道。
“绳子那头……没、没有重量。”
梁秀几步走过去,向负责拽绳的几人道:“还等什么?”
几人急忙动手扯绳,其实一个人就够了,绳子一点都不沉。
绳子上来了,末端什么也没有,连绳结都被解开。
梁秀抓起绳头看了一会,“人呢?”
谁也没法回答,梁秀突然将绳头扔向被指定的校尉,“我不是让你下去吗?为什么你还站在这里?”
校尉没敢躲,任由绳子打在脸上,“我是想下去,可是……可是……”他指着掉在地上的空绳,觉得理由非常充分,用不着多说什么。
“下去,立刻下去,你要是上不来,我再换别人。”梁秀深感威严受损,必须加以挽回。
校尉没办法,只好慢慢走向深坑,快到边上的时候,向自己的番子手道:“你先下。”
“我不是殿后吗?”
“换你打头。”校尉一把将番子手扯过来,低声道:“养你不是为了给老子收尸,下去,我就在你后面。”
番子手直接受校尉掌控,哪敢辩驳,只好哆哆嗦嗦地往坑里下移,等他消失在黑暗之中,校尉再没有别的理由推搪,自己也拽着绳子慢慢入坑。
梁秀站在一边监督,目光扫来扫去,如果再出意外,他得继续派人下去。
被看到的人无不胆战心惊,暗暗祈祷进坑的两人能顺利完成任务。
左预也带来二十多人,都站在远处旁观,左预自己走过来,停在梁秀身边,“他们回不来了。”
“嘿,放心,南司人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他们尽职的时候。”
“锦衣校尉拿的是朝廷俸禄,是朝廷的人,不是咱们的……”
梁秀冷冷看向左预,“在京城,上头的大人们说的算,在这里,我说的算,不只是我的人,你和你的手下,该下去也得下去。”
左预摇头,“我和我的人都不会下去。”
梁秀微微眯起眼睛,“你这是抗命不遵,我会记录在册,回京之后交给厂公。”
东厂厂公尚铭是左预的顶头上司,也是梁秀的靠山,左预却不害怕,无情的脸上露出无情的微笑,“这就是厂公的命令。”
“什么命令?”
左预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过去,“厂公下令不准派人进坑。”
梁秀大惊,接信打开,快速看了一遍,脸色变得铁青,犹豫一下,向两伙拽绳的手下道:“把他们……”
话未说完,一条绳子突然落在地上,显然另一头已经没人。
“快拽上来!”梁秀不得不收回之前的命令。
软下来的绳子很快被拉出来,另一条则慢得多,其他人也上去帮忙,希望能救校尉一命。
梁秀向左预道:“你早有这道命令,现在才拿出来……”
“镇抚大人心情不好,我一找到机会就拿出来了,这里的人都能作证,镇抚大人别忘了记录在册。”
梁秀噎得说不出话。
还好第三条绳子一直保持紧绷,众人努力,终于将最后下去的校尉拽上来。
校尉没死,但也不算活人,身体基本完整,被洞壁擦出不少小伤。他晕过去了,只剩下极微弱的呼吸。
南司众人忙着救人,梁秀将左预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块说出来吧。”
“我得到消息,此洞藏有至宝,但是需以三千活人献祭,镇抚大人带来的这点人好像不够。”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梁秀咬牙切齿地问,这本应是南司的消息,他却一无所知。
左预没回答,“这场功劳不小,一个人是吞不下的,不如联手合作,先凑足三千人再说。”
梁秀慢慢挤出笑容,“好啊,可是去哪找那么多活人献祭?这种事又不能公开进行。”
“别的地方不行,唯独郧阳府行,此地到处都是流民,落籍的只有一部分,还有许多尚未记入官府户册,对朝廷来说,他们是不存在的,凑三千人轻而易举。”
梁秀这回露出真正的笑容,“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左预拱手道:“南司寻仙访道的职责,很可能会在梁大人手里终结,这才是值得天下人佩服的事情。”
梁秀拱手还礼,两人相视而笑,全然不在意坑里的牺牲者与昏迷不醒的校尉。
此时此刻,他们真心实意想要联手共建奇功,五天之后,两伙人却拔刀相向,都不想再让对方多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