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震。
忽然发现她冷漠的脸上浮起的隐隐的恨意——刚刚过去的那个周末,彼此之间的小心翼翼,在小阁楼上的镜花水月,共同照顾小白的温存,就像一场幻觉,忽然被人打碎。
她不是他的妻子。
她永远是乔小麦。
“小麦……我不是这意思……房子是我为小白买下来的,当时,我只是怕你们流离失所……”
卖房子的钱,她存着,还没花出去,手头上还算得宽裕。
“那是小白的房子,跟我没关系。”
她莞尔一笑:“易先生你忘了?我只是小白的‘姐姐’,姐姐再不济,怎好去占据妹妹的东西?”
他冲口而出:“你是小白的监护人……”
“监护人也不行。小白的是小白的,我的是我的。”
他垂头丧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底隐隐是明白的,她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她的父亲也罢,小白也罢,甚至于这栋房子也罢……她认为,自己是处心积虑剥夺她的一切,连房子都剥夺了,把她扫地出门。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如何沟通。
二人之间的积怨太深,无论怎么出手,都是伤害,误解……甚至于,她连沟通的机会也压根就不肯给他。
“小白就交给你了。到时候,我自然会来接她。”
许久,他才点头:“也罢,我正好想休假一段时间,带小白出去玩一趟。”
“随你们。”
她起身走了,没有跟他说再见。
那一夜,易向西并未离开咖啡馆。
24小时营业的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流淌的音乐,打烊的心情,没有浪漫,只有种种稀奇古怪的迷梦。他盹在椅子上,半梦半醒之间,胆战心惊。
就如自己这一生。
从小时候起就变成了孤儿,流离失所,吃了上顿没了下顿,每一天晚上闭上眼睛的时候都会庆幸自己又熬过了一天,可是,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会开始发愁:今天的早餐在哪里?晚餐呢?
得到了一个包子,自己吃了,弟弟吃什么?
那时候,他和梁小东,从来都只能吃两顿饭,直到念大学了,直到拼命苦干挣下自己的第一桶金,才学会像别的同学那样,按时一日三餐。
也因此,每次有什么机会出现,总是不择手段,总是比别的人都更快更准更狠。
甚至包括女人——就像七年前,他迷上和她在一起时候的每个夜晚所带来的欢乐,所以不愿意放手;
就像七年后,他渴望这种欢乐死灰复燃,所以处心积虑阻挠她和小东。
我要的东西,绝对不会让给别人。
绝对不会!
哪怕是小东也不行。
他很想把这些讲给乔小麦听,也不知是希望博得她的同情,谅解,还是别的什么……但是,他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他看到一大一小二人出来。
小白蹦蹦跳跳的背着大书包,惊喜地喊:“爸爸……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来接我们的吗?”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和皱巴巴的衣服,一把抱住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