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怕是有一两万人。
他们甚至没有安营扎寨的意思,驱赶着一些垂头丧气的秦魏俘虏——应该是在龙门对岸俘获的那批,逼迫他们砍伐运输树木、拆掉里闾房屋,在城外点燃了十几堆篝火,以及无数明晃晃的火矩,将蒲坂的夜空,照得通红发亮。
还有一些没有披挂甲胄的赵军在紧张的忙碌着,他们在安装巨型的攻城器械——令狐博听说秦国校尉说过,几年前就是这些可怕的武器将少梁轰破,吓得上地白狄投降赵氏。
他简直无法相信,赵军竟然将这种笨重的东西从两三百里外运到了蒲坂城下。还有人在高声呦喝着,在数里外砍树锯木,那多半是在制作其他攻城工具,那边也有人拿着手里像尺矩一样的工具,在朝城头瞄准,或许是在测量高度。
看着架势,休息一夜,等明早天色大亮,他们就会发动第一轮进攻!
一瞬间,令狐博对守住蒲坂城突然没了底气,只是希望安邑的大军能早点来到,或者对岸的秦军能过来些人支援他。
令狐博转头看向西边。
夜幕笼罩下,那里也密密麻麻地布满火光,倒映在潺潺流淌的大河上,恍若火树银花。
……
子师根本睡不着觉,在营帐里翻来覆去。
他是秦国大庶长子蒲的长子,卿族贵胄,同时也是秦国年轻一辈里著名的勇士。
可他内心现在却充满不安。
这支驻扎在蒲坂对岸的秦军共有一万五千人,这是大庶长想尽办法,从渭南地区征发所有丁壮,外加五千从河外撤退的秦兵,才勉勉强强凑出来的。
“若是这支兵也打没了,最少得一个月后,为父才能从雍都再度征发一批人过来,到时候只怕泾水以东,已不属于秦国所有。”子师率军出征时,父亲对他的嘱咐尤在耳旁,这让他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所以在入夜后得知河东赵军已至,在蒲坂以北集结时,他没有贸然行动,让人划船过去支援,而是让令狐博稍安勿躁,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
按照子蒲为他们制定的撤离计划,河东的敌军,交给从安邑撤过来的秦魏郑五万主力对付足矣,至于这一万五千秦军,他们之所以集结在此,是为了防备来自背后的敌人。
河西,秦国人孜孜以求百年的河西,当真的踏上这块土地后,却又给他们带来了浓烈的不安。
秦人也是伯益的后代,本应该擅长骑术的他们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对隆隆马蹄声如此惊惧。
这半个月来,河西和渭南的秦军已经受够了赵氏骑兵的侵扰,他们来去如风,有时成百上千一起行动,有时又化整为零各自劫掠,驿站被烧,桥梁焚毁,里闾村庄化为灰烬,河西陷入瘫痪之中。
秦国的骑兵在先前折损殆尽,车兵多半去了河东,所以只剩下这些步卒与之对抗。只有在两岸都击退敌军进攻,主力才能顺利撤退。
但那些赵氏骑兵,那些全身人马都披挂甲胄,看不到脸的突骑,或放平铁矛,或挥舞长刀,冲锋时铁蹄的轰鸣充斥整个世界,让秦国徒卒们犯怵。
哪怕现在躲在安全的营帐之内,他们也会不安地朝外面眺望,看看路的尽头火堆处有没有巨大的身影路过。
河东河西,蒲坂城的魏卒和对岸的秦军步卒们,就这样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等待太阳升起。但他们知道,天明能温暖身躯,却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因为这场战役,将在破晓时分拉开序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