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紫苏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她能理解三小姐此时此刻的心情,因此并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反倒是好言好语相劝。
“三小姐,您可不能再哭了,主院那几位就等着看您笑话呢,咱们主仆相依为命,在这后宅里没什么可依靠的,明知对方在等着取笑咱们,咱们就更得争气些,非但不能如了她们得意,还得抬头挺胸做人,最好气死她们。”
景宛白听罢,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眸慢慢破碎出一抹狠辣的光。
是了,紫苏说得没错,不管是老夫人、柳氏还是过门没多久的大夫人程氏,这些人一个个都在等着看她笑话,若是自己再在这些人面前露出脆弱一面,明儿个说不准会被笑话成什么样。
擦了眼泪,景宛白慢慢站起身推开门。
紫苏一看见自家小姐的样子,顿时眼眶一红,伸手抱住她瘦弱的身子。
景宛白喉口哽咽,任由紫苏抱着,好久才道:“小丫头,你说得没错,咱们得争气点,不能让那几位得逞。”
紫苏欣慰地笑出声,“三小姐,您能这样想,奴婢真的很高兴。”
景宛白无声颔首。
与其白日做梦等着靠那个男人,不如靠自己。
紫苏大喜过后仰起脑袋,看到景宛白红肿的眸,满脸疼惜,心中自责,“这个时辰,厨房是进不去了,小姐的眼睛肿成这样,若是不煮个鸡蛋来敷一敷,明早会更严重的。”
“不碍事。”景宛白摇摇头,“你去帮我打些冷水来,我用冷毛巾随便敷一敷就成。”
紫苏咬咬唇。
她们没有小厨房,就算进得了大厨房,也会被厨娘和打下手的婆子们百般刁难,虽说只是一个鸡蛋而已,但对于她们主仆如今的境况来说,想要拿到简直太难。
为今之计,似乎也只能用冷毛巾敷一敷了。
紫苏敛去心思,不愿让小姐看到自己难过,马上转身去井边打水。
景宛白转身回内室,待紫苏取来冷水时浸湿了毛巾拧干一半轻轻按压眼部。
如此反复几十次甚至是上百次,让紫苏确认的确有消下去一些,她才收了手熄灯睡觉。
翌日。
虽说被禁足,但景宛白也不想让人捏住把柄,每天都是到时辰就起床,绝不偷懒。
紫苏正在给她绾发。
瞧着镜中景宛白还是微微发肿的眼眸,紫苏不断皱眉,暗暗祈祷正院那边的人今日最好不要过来,否则她们主仆定又免不了被冷嘲热讽一番。
紫苏正这般想着,外头柳氏尖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哟,这都日上三竿了,景三小姐还没起床呢?”
随着话音落下,环佩叮当的声音也跟着钻进来,听在景宛白耳朵里,异常刺耳。
紫苏恨恨咬牙,“这个三夫人也真是的,三小姐是大房的人,何时轮到她来管了?”
景宛白抬手,示意紫苏稍安勿躁,她慢慢站起身朝外走去,见到柳氏时,勾唇淡笑,“三婶这么早就过来,可是有要事?”
柳氏挑眉,面上做出悲悯众生的伪善姿态,“昨儿个是穆王殿下大婚,咱们家众位主子里,就你一个人没去了,我担心你听到这个这个消息身子受不住,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你。”
“唉哟,三丫头,你这眼睛为何肿成这样?可是哭过了?唉,你怎么这么傻,虽说你只是个侧妃,只是个妾,但好歹也是个妃位,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穆王殿下昨儿个虽然才娶了正妃,可男人们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保不齐再过些时日就会接二连三纳入侍寝的小妾,做女人啊,就得大度,尤其是像三丫头你这样的,你生母犯下滔天大罪被处斩,还被族谱除名,现如今的你无依无靠,若是心胸再不放宽广些,往后去了穆王府对着那么一堆女人可怎么过日子?”
柳氏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如同毒针,一针一针毫不留情地狠狠戳在景宛白的心脏上,疼得直冒血珠子。
紫苏听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死死的。
若是可以,她很想冲过来一拳把柳氏放翻在地。
景宛白也很愤怒,可她更明白,这种时候自己若是露出愤怒的情绪来,只会是让柳氏愈加得逞。
淡淡一笑,她道:“有劳三婶挂心。”
柳氏抬手让身后提着食盒的丫鬟过来,将食盒递给景宛白,满面堆笑,“这是我一大早让人做的鸡茸粥,你多少喝些,这么些日子被禁足又被罚扣了不少月银,想必伙食不大好,饿坏了可不行,好歹也是西秦第一美人呢!若是饿瘦了皮包骨头,这往后出去了,谁不得嘲笑咱们右相府苛待了你。”
言下之意:你是西秦第一美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魄到得靠我施舍一碗粥过活。
景宛白心底发冷,面上却仍是一派平静,微笑着伸过手去接,却在刚要接到食盒的时候刻意缩手,食盒落空,猛地落下去砸到柳氏脚上,盖子滚到旁边,里头烫呼呼的粥洒出来,打湿了柳氏的缎面新鞋。
柳氏顿时惊呼一声,那声音尖锐如利器划过瓷面,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柳氏的丫鬟马上跑过来,她不去看柳氏情况如何,反倒是恶狠狠瞪着景宛白,抬起手来就想打。
现如今的景宛白又岂是甘愿等着被欺负的人?
她伸出手狠狠钳住那丫鬟的手腕往后一推搡,“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动手打本小姐?”
柳氏一听,浑身冒火,“景宛白,本夫人一大早就为你精心准备吃食,你别不识好歹!竟敢故意松手费我一番心血?丫鬟打不得你,本夫人就不信你还敢反抗我!”
柳氏一脚把食盒并那只小碗踢去一旁,跺了两下脚把鞋面上的粥甩了些,顾不得鞋面已经脏了,满脸横怒就冲着景宛白吼起来。
景宛白冷笑,“三婶,作为三房主母,您怎么能这么没有宽容气度呢?我只是个小辈,又是个被禁足多日的女儿家,一大早起来还没吃饭,手上没力气提不稳食盒不是很正常么?你既是专程来看我,怎么能不体谅我的难处呢?不过是被粥弄脏了鞋面罢了,你回去换一身便是,何苦大清早地就站在我院子里里耀武扬威,晓得实情的,都会知道我早就被禁足,只能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不晓得实情的,怕是会以为我这个被禁足的柔弱女子专程去你们三房把你拖来玲珑院,再与你发生争执呢!”
柳氏如何听不明白景宛白是在骂她身为三房主母却不知好歹来插手大房的事,当下更怒,她仰起下巴,声音愈发尖利,“景宛白,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受宠的西秦第一美人?呸!如今在这右相府大院内,也只有本夫人好心给你送碗粥了,不然你们主仆活得连看门的狗都不如!”
“啪——”
柳氏话音才落,景宛白就撸起袖子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我景宛白再落魄,那也是右相的女儿,你骂我是狗,那么你把我父亲当成了什么?又把老夫人当成了什么?”
柳氏当场被打懵,片刻后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狮子咆哮般怒吼,“景宛白!你活腻了是不是?”
生生挨了一巴掌,柳氏怎么会甘心,她抄起院子里的笤帚来对着景宛白就打,虽然景宛白说的那番话很有威慑力,但柳氏笃定了如今景宛白早已被禁足,主院那边的人不可能过来看她,因此这件事更不会传扬出去。
这个贱人,仗着自己第一美人的称号,从前将他们三房的女儿死死踩在脚下,如今终于得此契机,柳氏又岂会轻易放过打压景宛白的大好机会?
挥舞着手里的笤帚,柳氏大力挥过来。
笤帚还未落至景宛白身上,外面就传来景宇桓低声而愤怒的声音,“大清早的,闹什么!”
鸡飞狗跳的院子顿时安静下来,柳氏手中的笤帚顿然落在地上,她转头看向景宇桓,恨声道:“大伯子来得正好,你们大房的景宛白动手打人,这事儿你管不管?”
景宇桓蹙了蹙眉,还未及说话,后面抱着五少爷景晟的程氏就跟着走进来,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语带谴责,“宛白,你这丫头怎的如此不晓事,老夫人不是让你禁足了么,你怎么敢大清早的跑去三房把三夫人给拖到自个儿院子里来,还动手打人?目中还有没有长辈了?”
程氏这话才是真打脸,柳氏你好意思说我们大房的嫡女打了你,可景宛白早就被禁足了,难不成是她自己去把你拖来玲珑院的?
景宛白微垂眼睫,有些想笑。
紫苏更是憋红了一张脸。
柳氏怒不可遏,偏生程氏的话又没有错漏,她一旦反抗,就等同于承认自己是主动送上门来找打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柳氏脸色难看至极。
景宇桓扫视了院内一圈,见到身形单薄削瘦神情憔悴的景宛白,不由恍然,自己大概忽视这个女儿太久了。
上前几步,景宇桓站在景宛白跟前,轻声说,“宛白,这段时日,你受累了。”
景宛白眼皮一跳,每当景宇桓用这副嘴脸同她说话的时候,就表明有求于她,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蠢的小白兔了,面对此等情形,怎可能轻易被打动?
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景宛白道:“父亲大概是太久没来玲珑院,算错日子了,女儿受累的可不止是这段时日,而是近一年都这样。”
景宇桓一噎,老脸涨成猪肝色。
似乎无心理会景宇桓,景宛白弯下腰将食盒与小碗捡起来装好递给一旁狼狈不堪的柳氏,面上带笑,“三婶,多谢你的鸡茸粥,我觉得味道很不错,你有心了。”
听完景宛白的话,柳氏顿觉被打过的那半边脸颊又开始火辣辣地疼痛,她死死瞪着景宛白,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
程氏抱着咿咿呀呀的五少爷景晟上前来,轻蔑地看了柳氏一眼,“还不快走,想留在这里越俎代庖插手大房的事儿?”
柳氏满眼不甘,提着食盒带着丫鬟一瘸一拐地走了。
柳氏走后,程氏轻哼一声,不再说话了。
送走了柳氏,景宛白面上露出倦色来,“父亲有什么话就直说,我身子虚得很,站不了这么长时间。”
景宇桓递了个眼色给紫苏,示意她过来扶着景宛白。
紫苏虽是景宛白的丫鬟,可到底景宇桓才是一家之主,她当然不敢忤逆景宇桓的意思,所以明知自家小姐方才只是找了个把景宇桓赶走的托词,她也毫不犹豫地过来搀着景宛白,似乎景宛白真的会随时随地倒下去。
“今天早上,穆王殿下在大殿上请旨为你除服了。”景宇桓道。
景宛白面色一僵,心思百转千回。
殿下今天早上就为她请旨除服?
这就是说,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嫁去穆王府了是吗?
程氏也笑道:“穆王殿下可真是个深情之人,这才刚刚新婚,就想起咱们家三丫头来了,宛白啊,这是你的福分,往后去了穆王府,要好好伺候殿下,早日为其开枝散叶光耀门楣。”
景宛白冷眼瞧着程氏。
这个女人分明只年长她几岁,却精明能算计,一张巧嘴更是把父亲和祖母哄得团团转。
程氏对她的态度,一直是很模糊的,并没有过分苛刻,但也算不得好,景宛白还一直想不明白究竟为何,如今看来,程氏就等在这儿了。
程氏是个生意人,打得一手好算盘,怎可能算不到依着穆王的身份,就算她景宛白嫁过去以后只是个侧妃,但对于右相府来说,也算是拉拢了一方靠山。
所以程氏此前才会对她不咸不淡,因为那时不确定她能否真的嫁过去,如今确定了,程氏再把以往的态度改一改,对她好些,这份突如其来的“好”也并不显得过分突兀。
拉回思绪,景宛白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吗?穆王殿下昨日才刚刚大婚,怎么可能……”
“是真的。”景宇桓方才僵住的脸逐渐缓和下来,笑着说,“我就是因为听到了穆王殿下亲自请旨,所以才特地赶回来告诉你的。”
“呀!那可真是太意外了。”景宛白惊叹,眸底却有冷色。
大姐说得果然没错,右相府的女儿,都是他们巩固家族地位的棋子。
有用的时候,她就能被捧上天,没用的时候,她便如同柳氏所说,活得连看门的狗都不如。
看门狗尚且能每日吃饱饭,而她这个堂堂右相府三小姐却饱一顿饥一顿,大厨房想得起来就过来送饭,想不起来的时候,谁知道三小姐是谁?
程氏笑意更深,“宛白啊,我已经请了金十三娘来府上,她如今就在前厅,一会儿你出去见见她,让她给你量量尺寸做几身新衣服。”
景宛白眼神虚弱,故意伸手撑着额头,做摇摇欲坠状,“那就多谢大夫人了,只是我身子不适,怕是不宜出去见客。”
景宇桓眼瞳一缩,瞪向紫苏,“怎么回事?”
紫苏道:“大老爷,三小姐这是饥饿过度,并非哪里病了。”
程氏过门以后,景宇桓对于后宅之事,几乎是撒手不管的,他对景宛白这个女儿虽然失望,却也不至于苛刻到连饭都不给她吃饱的地步。
因此,当下一听到紫苏所说,景宇桓一张脸顿时阴沉如同死水,冷眸剜向程氏。
程氏倒也面不改色,应付自如,“老爷明察,妾身近来夜间忙着照顾五少爷,白日里又得核对田庄租税和米粮铺面的帐,只知三丫头被老夫人禁了足,却无暇顾及大厨房那帮婆子欺软怕硬,竟这般对待老爷的掌上明珠,一会儿妾身定让人好好罚罚那几个但敢以下犯上的老婆子。”
程氏打理庶务很有一套,比苏傲玉强太多。这一点,景宇桓心底里认同的,故而听到程氏这么一说,景宇桓想也没想就信了,他不耐地摆摆手,“一会儿处理干净些,往后若是再让我知道咱们府上还有这种人,到那时我便不是责怪下人,而是责怪你这个掌管后宅的当家主母了。”
程氏连声应了,马上吩咐人给景宛白备饭。
不多时,程氏身边的得用丫鬟亲自提着精致的食盒走进来。
紫苏接过,进了房间,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这才出来扶着景宛白进去。
景宇桓在外面站了片刻,转身交代了程氏几句就走了。
程氏走进来,待景宛白吃完以后才出声,“咱们家库房有不少皇宫出来的好料子,宛白你若是喜欢的话,随我去库房挑一挑,看中什么,只管拿就是了,让金十三娘给你做几身像样的衣服。”
景宛白漱了口抬起头来,面上好似受宠若惊,“大夫人,我真的能随意拿库房里的料子?”
“当然。”程氏莞尔,“从前因为你在热孝期,穿的过分艳丽是对你亡母的不敬,不敢让人给你添新衣,今后可不同了,你即将除服,也即将嫁去穆王府,自然得穿得华丽些,不能失了体面。”
景宛白心中冷笑,程氏可真为自己的苛刻找了个好借口。
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景宛白随着程氏去了库房,在对方克制隐忍的目光下,挑了三匹整个右相府最好的料子,那都是去年年节时淑妃娘娘让人送来的上等品,就连老夫人平素都舍不得割一尺半寸去用的,如今被景宛白一拿就是三匹,程氏一阵肉痛。
可一想到这丫头嫁过去以后,对右相府大有裨益,她又释怀了,不过就是三匹布罢了,她还不至于目光短浅到这般地步。
挑好了布料,景宛白就来到前厅让金十三娘给量尺寸。
完事之后回到了玲珑院美美的睡了一觉。
*
顾乾上次去英国公府时没发现破绽,后来让暗卫等在后头抓英国公的把柄,也没瞧见什么异常的地方。
顾乾本就是多疑之人,他早就有感觉英国公府这位六小姐一定有蹊跷,无奈江南太远,他暂时还无暇让人去调查,只好继续派人暗中监视英国公府。
只要顾乾的人一出现,言楚楚就得去英国公府装一装,这让她很苦恼。
这一日,顾乾的探子走后,言楚楚就对英国公道:“国公爷,你何时方便,能否给我安排个日子,让人风风光光把我送去江南,如此,也好让那个人死了心,免得三天两头来一出,就算我有时间有精力,可隔三差五去告假,大都督会生气的。”
英国公马上反应过来言楚楚的意思是做一场戏给穆王看,让穆王绝了心思,他摸了一把胡子考虑片刻,道:“若是楚楚姑娘不介意的话,老夫明日便让人送你回江南。”
言楚楚双目一亮,“明天就能准备好吗?”
她当然希望英国公能尽快处理好这件事,天知道刚才她去找大都督告假说又要来英国公府的时候,那个变态的眼神险些没把她给冻死。
这段时日忙着应付顾乾那些探子,她耽误了不少正事儿,好在老天开眼,大都督并没有过多责罚,否则她这会子哪里还有命对着英国公说话。
*
回到五军都督府,言楚楚又硬着头皮去了薄卿欢的书房将自己明日要动身去江南的计划说了一遍。
对方听后,头也不抬,“所以呢?你准备在江南待多长时间?”
言楚楚不确定地道:“这大概得看穆王何时打消疑虑了。”
薄卿欢冷笑,“如此蠢办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言楚楚磨牙。
这可是她认为最能让顾乾不再怀疑晏脂身份的办法,很蠢么?
“楚楚愚钝,还望大都督赐教。”对方到底是只气场强大的妖魔,她不敢轻易顶嘴给自己找不痛快。
薄卿欢定定看着她,丹凤眼中,眸光复杂。
言楚楚许久没听到回应,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就见薄卿欢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心跳蓦地一滞,言楚楚莫名恐慌起来。
她最怕他这样看她。
就好像她是他收入囊中的猎物,不容反抗,只能任他予取予夺,而这种掠夺,只有残暴,没有丝毫温柔可言。
“大都督……”恐惧的感觉几乎在顷刻间就蔓延了全身,言楚楚攥紧了手指,指尖都是颤抖的。
“听闻江南水乡风景极美,本座还未曾去过。”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言楚楚愣在当场。
大都督这意思……是要陪着她去江南?
这种变态,也会有心情赏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