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师郭晟,大将军顾青同为先帝重臣,日日入宫请安,听候先帝吩咐。”卢三郎君的话有些气息不匀,喘声粗重,时时咳嗽打断说话,好一会才能接续上,“而我当年不过是赵国公府的浪荡子,无心功名只爱书酒诗文,对父亲朝中之事素来毫无半点兴致,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那一日父亲自宫中回府之后脸色极为难看,一到府中便将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许进去,连阿娘也被拦在门外,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吩咐人唤了我与大兄二兄去了书房,却是要让我们回范阳本家去。”
“父亲说先帝的病已经十分重了,怕是撑不了几日,他必然会受命为顾命大臣,辅助新帝登基,只是我们兄弟几人却是不必再留在长安,过几日就寻了由头回了范阳去,他已经捎了信回范阳,要把我们都安顿好了。”
“大兄二兄自是不肯,要问缘由,父亲却是一言未发,只是命我们尽快离去,自己又与阿娘商议,将府里的家财也都想法子拆分了,与了我们三兄弟带走。”
卢三郎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想来,父亲那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与这阖府的性命难保,想要早些安排保住我们这一脉,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终究是晚了,第二日先帝便在太极殿病故,父亲与阿娘,还有大兄二兄都被召入宫中哭灵,新帝即日登基,我们也便没能离开长安。”
花厅外西北风渐起,丹枫叶落片片,打在半阖的窗牗上细细的声音撩动着人心。
厅里一片安静,只有卢三郎夹杂着咳嗽的低沉的声音:“到大殡之日,太极殿中伺候先帝的妃嫔与宫人尽数殉葬,父亲再回府的时候便只剩下绝望之色,他不再让阿娘安排我们离开长安,却是悄悄命人将大兄之子才三岁的岱郎送到了庄子上去养病,再接回来的时候却是换了个孩子,岱郎不知去向。”
他看了看崔临:“不知是不是已经安然送到了范阳。”
崔临轻轻叹气,点头道:“卢家岱郎被养在范阳卢家长房,如今也已经成家。”
卢三郎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那便好,总算我们这一支还不曾断了血脉。”
“又过了几日,父亲接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又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一日不曾出来,出来之时只是吩咐阿娘去准备一套赤金如意璎珞,送去宣阳大长公主府,为即将出生的孩子添福添寿。”
“不过两日,便传来了消息,宣阳大长公主难产,生下小郡主便撒手去了。”卢三郎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顾明珠,眼中满是感叹,“后来我才知晓,那封信便是宣阳大长公主所写,写给父亲,是要告诉他自己的死期的。”
顾明珠端着茶瓯的手僵在了那里,愣愣望着卢三郎,口中低低道:“你说我阿娘是要告诉赵国公……”
卢三郎叹了口气,点点头:“大长公主不是难产而死,她是被逼无奈,为了保住顾家所有人与即将出生的郡主的性命,才不得不选了这样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