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每夜我都会在自己的眼睛上敷上官羿尘给我的药,药很清凉,仿佛透进了我的心底最深处。用了这药,每天夜里都会有隐隐地刺痛,惊醒之后便会发觉浑身都淌着冷汗,浸透了我的衣衫。
是药力的作用吗?竟是如此强烈。
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眸子,已经用了十日,里面仍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回帝都的路上,楚寰都很尽心的在照顾我,话不多,却能感受到他的心。
我常与他坐在一起聊起这四年间所发生的一切,他却似乎不太愿意与我说起,常常顾左右而言他。
我只从他口中得到一点皮毛之事,如今莫攸涵已贵为南朝的皇后,产有一子,年三岁,名壁天昊,被册封为太子。
壁天裔如今最宠爱的妃子是卿萍,贵为萍妃。而玄甲卫统领李肃便是她坚实的后盾。
而北国……夜鸢的后宫日渐充实,可后位却一直悬空,更无子嗣。
一路上我最常问的就是楚寰到底要带我去哪,真的要带我去见壁天裔?
他只答我,是回帝都。
现在每日和他在一起,但却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以前在她身边我觉得很安心,而如今我却觉得他很深不可测,让人怎么都无法猜测到他的下一步会怎么样。如今的他似乎可怕了许多,更让人觉得很压抑。
一大队人马在路上走走停停,楚寰每到一个城池便会令人马停下,带着我玩遍了整个城池,观赏南国的秀丽山川。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但是他却会用言语告诉我,在我眼前的是多么美的山川锦绣。
那一刻,我几乎要以为他便是我的眼睛。
或许楚寰仍旧是当年的楚寰,只不过是我误解了他,关于民间的种种传闻不过是夸大其辞罢了。
一想到这,我便忍不住问了:“楚寰,为何要当壁天裔的臣子,为他做事?你真的不恨他了?”
楚寰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却答非所闻:“你知道,莫攸然的腿断了。”
“断了?”我一惊。
“那次若然居的追杀,不仅我受了伤,就连他都被黑衣人围攻使计掉下山崖,断了腿。后来,我才命人沿着打斗过的痕迹一路寻找,这才找到了山崖底下的他……这一切都是华太后造成的。只有壁天裔才能对付北国,所以我要为他办事……”
“壁天裔是个残忍的帝王,他可以利用一切他能利用的东西,而你……若是有朝一日对他没用了,你的下场是什么?你是皇甫承的儿子,他能放你一次,并不代表他能放你第二次!”
“我不会让自己对他没用的。”他冷哼,口气有着明显的冷傲。
“你放手吧,我们可以离开……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说要一起离开的!”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想要劝阻他。
“我们都回不了头了,你知道吗?”他自嘲地笑着:“未央,今后你就陪在我身边,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华太后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楚寰了。”我缓缓松开他的胳膊,黯然垂首,不再说话。
而他,也不再说话。
我们站在城敦之上,烈烈大风将我们的衣衫卷起,各怀心事。
·
我没有再与楚寰说过一句话,而他也没有再来找过我。一路上也未再走走停停的游玩,只是一味的赶回帝都城。其实一路上我也想通了,我没有资格生楚寰的气,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帮我和莫攸然报仇,若换了以前的我,定然也会如楚寰这般狠,为了报仇不顾一切。
只不过,如今的我回来了,可楚寰却再也回不了头了,他只能走下去。
但辕慕雪,你到底是怎么了,四年而已,你真的软弱了吗?若换了以前你一定会站在楚寰身边为他出谋划策,想尽办法对付北国,让华太后血债血偿的。
走走停停,自东陵城来到帝都,我们走了整整一个月,而我的眼睛连续敷了一个月的药,如今已少了当初的刺痛,有的只是淡淡的清凉,直逼眼底最深处。我想,这药是有效的吧,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够重见光明。
来到帝都城的第一日楚寰就将我带入他的睿寰王府,知道我喜静,便将我安排在一处幽寂的嫦苑。下人们私底下都很惊讶我的身份,对我却是毕恭毕敬。
只是我和楚寰自那日有过争执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知他是否在生我的气。
而我也没有去找过他,这一待便是一个月,那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在上官府的清荷楼那段时光,无人陪我说话,聊天,只能每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与世隔绝。
那****迷迷糊糊听见门外传来几声窃窃私语,伴随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啼声,我烦躁地在床上繁复数次,终是睡不着,猛然从床上弹坐而起。
瞪着那扇朱红紧闭的门扉,清晰的闲聊之声不断入耳,我终是忍不住跳下床直冲门边,拉开门便对着两个悠然坐在廊前石凳上的丫鬟怒道:“你们不懂扰人清梦……”
突然,我的声音哑然而止,我看得见了……我竟然看的见了!
伸出我的手摆在眼前,晃了晃,确实是我的手。
一时间我呼吸紧促了起来,内心的激动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喉头的酸涩与哽咽更使得我眼眶泛红。
“多年不见,慕雪你竟还是这样的性子。”温文尔雅的声音悠悠传来,我蓦地回神,望着那青衣风雅的莫攸然,仍旧是一张温柔的脸,嘴角含笑的柔和令人浑然望神。只不过,这样一个风华的男子,如今却是坐在轮椅之上,一双腿真的已经废了吗?
我上前几步,呆呆地凝视着他的双腿,到眼眶的泪水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在他面前蹲下身,伏在他那双早已残废的双腿上,低喃着:“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的手轻柔的抚过我地脑勺,笑着安慰:“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哭?”
“都变了,你变了,就连楚寰他……也变了。”
“慕雪,楚寰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你该谅解的。”他一声轻叹,手仍旧抚摸着我的发丝:“听我给你讲讲这四年来所发生的事吧……”
凝着泪,我仰头瞅着莫攸然那柔美的侧脸,眼中有着淡淡地哀伤。
而他,也为我讲起了这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
“记得那一年楚寰在山里找到了我,我靠着树皮充饥与最后的意志坚持了整整十三天,终于被楚寰找到了,看着我的狼狈,楚寰的眼中充斥着戾气,正如当年我在柜子中找到的皇甫少寰一般,那眼神充满了仇恨。后来我才知道,你已掉入清江,死了……那段时间的楚寰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出仕朝廷为官,帮着壁天裔稳固朝廷社稷,尖锐的矛头直指北国。”
“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我想,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吧,是你的死才让他产生了强烈的恨意,更激发出了他内心潜在的欲望与野心。而今他突然发现你没有死,那么他这四年来的努力突然就想一场可笑的报复……正如当年的我,自壁天裔的口中得知碧若竟然是北国派来的奸细。突然间我只觉得自己的恨太可笑了,一瞬间仿佛没有了目标。”
“而楚寰现在的心情正如当年的我,迷茫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对北国的报复与恨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他现在如此矛盾,你应该体谅他,不应该一味的去怪他,要给他时间慢慢接受你没有死的事实。慕雪…你能做到吗?”
我怔怔地瞧着莫攸然温柔的笑容,我的心底一片矛盾,压抑的我快透不过气来。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对自己说:楚寰变成这样,不是因为我。
可今日,我看清了这一切,原来为的就是我。
“我知道了。”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猛然起身,变朝嫦院外奔出,径直去找楚寰。
一路上我询问了几名下人,方知楚寰现今在书房与人商议要事,经过他们的指路,我顺利来到了书房。
书房的戒备很是森严,自外到内严密的侍卫将其围的密不透风,可向而知楚寰现今见的人身份定然不凡。
而我的到来,引起了周围侍卫的戒备,犀利的目光直射向我,令人不寒而栗。
“闲杂人速速退开!”一名侍卫向我怒喝。
我的目光淡淡地迎向他,随即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扉,心中暗自猜测着到底是何人与楚寰见面,竟是如此森严。
突然,一个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竟是翔宇。
而他的目光也不可置信的逼向我,使得我心跳猛地漏了几拍,即刻转身就要逃。而他却立刻大步上前扯住了我,“你……”
“快放开。”我用力挣扎,那心跳几乎要从口中跳出。
翔宇在的地方,必然有壁天裔,我不能让壁天裔见到我。这不仅会使得我万劫不复,更会让楚寰背上一个欺君之罪。
可天不遂人愿,书房的门咯吱一声被人打开,依旧是那清冷威严的王者之声徐徐传来:“翔宇,何事吵吵闹闹。”
我听到这个声音猛然跪地伏拜,翔宇也随之而跪下,莫名的瞅了我一眼。而我至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生怕壁天裔会识出是我。
可是,我好像多虑了,他的目光似乎根本没有往我身上飘。
壁天裔只是问翔宇,声音威严中透着冷然:“你何时竟也喜欢与丫鬟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皇上,臣只是……”翔宇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声音却慢慢减弱,直至隐遁在口中。似乎有顾虑,也有犹疑。
“好了,在皇上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都退下。”楚寰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化解了此时的尴尬。
壁天裔没有发表任何话语,而翔宇也没有出声再说话,我们就这样静静地跪着。
“没听到吗?退下。”楚寰此时的声音带了几分警示之感,我立刻维诺的伏地转身,正想跑走,却听见翔宇深深吸了口气,冷道:“未央姑娘,多年未见皇上,不打个招呼就走?”
我的步伐厄然止住,不清楚翔宇的转变为何这样突然,之前他就有机会说的不是吗,为何要等到我正要逃的时候?他在顾虑什么?楚寰吗?
在翔宇这句话结束后,周遭的空气几乎要冷凝到极点,我的呼吸几欲窒息。我不知道身后的两人会有如何一番表情,我只是担心,楚寰该怎样解释?
僵直着身子缓缓转身,面对着表情有些呆滞的壁天裔,再望望阴沉着一张瞅着翔宇的楚寰,我的手心渗出冷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壁天裔那呆滞的表情渐渐恢复,变得平静且安宁,淡淡地嘴角上扬着:“朕就知道,辕慕雪没那么容易死。”
我张了张口,没想到壁天裔见我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话,我沉沉地心仿佛松了许多,唯独楚寰与翔宇之间,竟然是如此暗潮汹涌。他们两人之间何时又变得这样针锋相对了?
突然间我仿佛明白了翔宇内心的挣扎与矛盾。
他之前没有告诉壁天裔是因为他在矛盾,因为他不想让壁天裔见到我。而最后他选择了揭发我,是因为他与楚寰之间的矛盾,他为的只是让壁天裔因楚寰私藏我而未禀明,因而去治他的罪。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何时起竟然如此激烈?
壁天裔不愧是个天生的王者,他见到未死的我神情真的很冷静,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一般,竟然是这样自然。
他看也没有看楚寰,径自走到我身边,淡漠地凝着我:“翔宇,带她进宫。”丢下淡淡的一句话,他面无表情的越过我,迎着风扬长而去。
“皇上!”楚寰隐忍着,压低了声音唤道。但是壁天裔并没有回应他任何,依旧自行而去。
而翔宇却是呆呆地跪在地上,目光一直追随着壁天裔的身影,眼中满是懊恼。
“翔宇统领,这便是你的目的?”我冲他冷笑。
他猛然起身,阴狠地瞪着我:“就在他快要将你淡忘的是很,你竟然又回来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这样阴魂不散的纠缠着皇上?”他的声音很是愤怒,甚至夹杂着那浓郁的酸涩。
“你可别忘了,在皇上面前揭发我的人是你,你的私心不过是为了让皇上怪罪楚寰的私藏。既然这恶果是你种下的,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的突然出现。”我冷冷地迎视着他的愤怒。
他的手紧紧握拳,青筋浮动,竟是侧首狠狠凝着冷漠如霜的楚寰。
片刻后才收回视线,沉声对两侧侍卫道:“带她回宫。”
·
巍峨的宫阙,蜿蜒的游廊,寂寞的斜晖。
我又回到了那红墙高瓦之中,更引起了朝廷中的窃窃私语,不禁暗测我是否是一位即将得宠的女子。
站在游廊之前,秋末之际的清风乱了我的衣襟,凌了我的发髻。
满庭枫叶卷地而起,暗尘扑鼻。
壁天裔摈去侍候在旁的奴才们,慵懒着斜斜地依靠在游廊的凳椅之上,那目光悠然而冷寂地凝望着天际那抹如血残红。
我们就这样相对无言整整两个时辰,没有人能猜到此时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皇上,萍妃在外求见。”一名侍卫胆怯地站在不远处,低声禀报。
“朕谁都不见。”他仍旧保持着一个姿势,看也不看那名侍卫,冷声下令。
得到旨意,他即刻退下。
看着那名侍卫远去的身影,我勾了勾嘴角,笑道:“皇上出去一趟,便带了个女子回宫,而且一呆就是两个时辰,谁也不见……想必外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了,而皇上您又该怎样解释我的身份?”
他沉默着,良久,却未答我的话:“当朕亲眼瞧见你掉下清江那一刻才发觉,你在真朕心中的地位似乎超越了喜欢……这些年,朕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对你到底是是不是爱……”
我问:“那皇上找到答案了吗?”
他终于收回飘远的视线,静静地注视着我答:“没有。”
“或许皇上已经找到答案了。”我动了动早已僵直的身子,侧首面对着他:“萍妃便是最好的答案。”
他的目光闪了闪,不解地凝视着我,明显在诧异为何我会知晓萍妃之事。
“既然她能代替我陪在皇上身边四年,那便说明皇上您要的不是辕慕雪,您要的只是一个像辕慕雪的女子。”我的话音说落,便见他猛然弹坐而起,那平静无波的眸子中藏着无限的波涛汹涌:“到如今,你还是这样喜欢践踏一个人的真心吗?”
“也许你从来都没有正视过对我的感情。您对辕慕雪的记忆仍旧停留在与她幼时的一段接触,因为她的性格而使你认定了最适合做你妻子的人就是辕慕雪。”
他一声嗤笑,也不知是在笑我还是笑自己,冰凉的目光中净是沧桑,无奈的后退几步,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最终转身愤然而去。
·
披香宫内的侍卫很多,密密麻麻的将它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待在此处我很安逸,更不用面对后宫中那一双双想要窥探我身份容貌的眼睛。我知道壁天裔在保护我,也是在避免让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我一直在等,等壁天裔怎么向天下人解释我的身份。
秋夜,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来,有些汗水溢出我的体内,浸透了衣衫。我在床榻上辗转反复不得入睡,正想翻身起床出去透透气,却见一个黑影至窗前闪过,我的手不禁暗暗握拳,心想是谁竟能冲破重重守卫进入披香宫。
我的手悄悄伸至枕头底下摸索到匕首,屏息等待着那个黑影进入屋内。失明的这些年来,我每日都将一把匕首藏在枕下,以备人的偷袭,终日夜难入寐,惶惶而过。
有些时候甚至觉得自己活着真是累,累到疲惫不堪,再也无力去承受任何。
我已经快二十五了,到头来却仍旧在南北两国漂泊,居无定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牵绊着我,让我不能脱身。
门,轻轻地被人推开,我立刻拔出匕首由床榻之上跳起,正想要呼喊,却听见一个沉沉地声音响起:“未央姑娘,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的声音硬生生咔在咽喉中,定睛一看,才发觉来人是翔宇,溶溶清雅的月光笼罩在他的身上,仿佛为他整个身子笼罩出一片金光,熠熠耀眼。
关好门,他双膝一弯,竟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赤足跳下,想要扶起他,却被他拒绝了。
“也许是我错了,本不该为与楚寰一争高下而将你暴露在皇上面前,但是我也是为了皇上的江山考虑,别人或许不知,但我知他姓皇甫,是皇甫承的儿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不信他甘心做皇上的臣子。也许皇上也是知道这点的,但是他为了对付北国……若是皇上知道你没死,也许就不会重用楚寰了。可我发现自己好像错了,皇上与楚寰的关系好像在你出现的那一刻出现了明显的转变,好尖锐,好危险……”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初时的冷静,眼中净是焦急。
“是不是很后悔,当初没有杀了我?”我苦涩一笑,如今我竟只能说这一句话。
“是,很后悔。”
“我很疑惑,当初你为何不杀我?”
他一愣,良久才说:“因为皇上会怪罪,我不想皇上因此而恨我。”说罢,他的嘴角突然勾起淡淡的弧度,一双明晰的眸子直勾勾地瞧着我,继续道:“于他不仅是君臣之情……更是爱情。”
我的脑子轰隆一声炸开,傻傻地瞧着满眼苦涩的他,心中无不存在着震惊。
“也许你会觉得这种爱情可笑,或许天下人都会看不起这种爱情,但是我真的控制不住。你可知我多羡慕你与九王爷,竟敢面对天下人的目光而决定要在一起,而我……永远不能对皇上说出这份情,只能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看着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感触着他对你的思念与依恋。”他说到此处,眼眶中已凝着泪,声音哽咽异常。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将这段不可告人的情告知我,但是此刻的我宁愿当作一个倾听者,因为这样为世人所不容的情,我也尝试过那种滋味……
“未央姑娘,不要怀疑皇上对你的情,我作为旁观者看的一清二楚。”他强忍着苦涩,沙哑地说:“而如今,矛盾因你而起,唯有你才能化解皇上与楚寰之间的矛盾。”
“你认为,我凭什么要化解?”我定了定神,笑问。
他一怔,才道:“未央姑娘也不想南国毁在你的手中吧?皇上对你如何,你应心知肚明的。”
我嗤笑,原来人真的不能欠人恩情,总是要还的。“那你告诉我,如何化解?”
“只有一个办法。”他由地上起身,走至我身边。看着他眼神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终于还是由方才知晓翔宇对壁天裔的情的震惊中平复下来,这一切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让我按他的话去做。
·
数日来我都沉浸在翔宇对壁天裔那不为人道的爱情中,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何种感想,隐隐有着几分苦涩在心头。不得不承认翔宇很聪明,竟将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告知于我,为的不就是让我对他产生同病相怜的心态。
我并不觉得翔宇这样做可恨,反而觉得他可敬。为了一段不可能的爱情付出了这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尊严在保护着壁天裔的江山。谁人又敢说这样的情不能算是爱情呢,只不过世俗的眼光永远不能容忍罢了。
我轻笑一声,一直坐在我身边始终不说话的壁天裔侧首睇了我一眼,问:“你笑什么?”
“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我?”敛起笑意,我避过这个话题。
“多年未见,就变得这样身份了?”他如我,避开了话题、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的话?你说不会囚我,我应该为自己活一次了。”我不依不饶。
他的目光徒然收紧,阴霾地瞅着我,他漆黑的眼眸,令人想起了繁星闪耀的夜幕,虽冷,却魅惑。
“你还说……”我顿了顿,思量此话的后果,才对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我永远都是你的,慕雪妹妹。”
突然间,他笑了,可是眸中全无笑意:“所以呢?君无戏言对吗?”
“慕雪也是为了皇上的江山,要知道,我的身份若是暴露,您皇上的威严何……”我的话未说完,便被他愤然打断:“辕慕雪,不要再义正词严的说是为了朕,你没有资格!”
瞬间,屋内静谧下来,周围萦绕着熏炉中那袅袅飘散的沉香,那样醉人。
“皇上你是个取舍得当的明君,你不可能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大好江山。如今的你应该像当年放我去北国时,狠心绝情。或许……杀了我,是最好的办法。”我木讷地将话讲完,语气中再无一丝生气。
“朕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也希望……”他的语气突然软下,声音中透着浓郁的苦涩。可我却冷冷地打断:“可你并不是平凡人。你是帝王,注定要站在高处,孤家寡人。”
他的目光瞬间尖锐,阴狠地瞪着我,青筋浮动,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熊熊怒火,似下一刻就要将我的脖子拧断。可我丝毫不畏,仍旧继续道:“所以,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皇权,决不能留辕慕雪在身边。”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狠狠地看着我,良久才说:“若我硬是要留呢?”
“那就给我一个身份,我便能永远在皇上身边。”我立刻接下他的话,换来他的一愣,满眼的怒火瞬间转为惊愕。我继续道:“睿寰王亲妹妹的身份。”
他突然间好像明了了什么,“辕慕雪,如今连你也会算计朕了。”他弯弯的嘴角,笑意竟是那样令人伤怀。“好,既然你想要身份,那朕就给你个身份!”
“来人!”他双臂一挥,广袖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金黄的弧度。
几名侍卫立刻推门而入,跪地而拜。
“传朕旨意,睿寰王之妹与朕投缘,甚得朕心,收为朕之义妹,封锦曦公主。”他厉声道。
而几名侍卫皆是满眼的疑惑,仿佛还在想着睿寰王之妹到底是谁,转眼间看见站在壁天裔身后的我才恍然大悟,即刻领旨而去。
壁天裔望着几名侍卫匆匆而去的背影,良久,未再说一句话,也未再看我一眼,如魅影般离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翔宇教我说的,这目地就是为了逼壁天裔做决定,到底是要江山还是要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
壁天裔很聪明,从来都知道取舍之度,更知道楚寰因我而与他产生了嫌隙,封我为公主是最好的方式。
我的身份是睿寰王的亲妹妹,那楚寰就不可能对我有非分之想,现如今又成了皇上的义妹,那皇上就更不可能册封我,或者为而遭天下人非议。
我问过翔宇,若是壁天裔想要缓和与楚寰的关系,还不如将我赐婚于楚寰,更免去了太多的麻烦。可是翔宇却说:皇上不可能这样做。你可别忘记了,他是皇上!决不可能矮下身段,将自己喜欢的女人送给他人来求和。只有谁都得不到,才是皇上乐意见到的。
听到这,我不得不佩服这个计谋,真是自愧不如。翔宇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连这个方法都能被他想到。
如今,我的目的达到了,可代价却是顶着这个公主的头衔,永远待在壁天裔的身边。
我做的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值得吗?牺牲我一辈子的幸福去报答壁天裔曾给过我的恩情?
辕慕雪真是变了,变得好像有人情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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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我便被翔宇亲自送回了睿寰王府,但是我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楚寰。因为,我前脚一到府上,后脚皇上的圣旨便抵达睿寰王府,册封我为锦曦公主,接进皇宫,赐住披香宫。
府上之人无不震惊地瞧着我,满眼的不可置信,没有一人敢相信,我会是楚寰的妹妹,亲妹妹。
我只是淡淡地笑着:“四年前与哥哥分开,现今他飞黄腾达,将我从村里接了进府,却被皇上看重册封为公主,是我的荣幸。告诉哥哥,常来宫中看看我……”
我相信壁天裔的能力,他既然敢册封我,那我的身份便能天衣无缝,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人也不可能再存活在这世上。
当我接过圣旨转身随翔宇离去那一刻,我瞧见楚寰匆匆由府内而来,远远看着他的身影,我挥了挥手中的圣旨冲他道:“哥哥,再见!”
他的步伐猛然顿住,一双深邃幽深的目光变沉、变暗,最后消逝的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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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公主那日,独独皇后没有到场。
后来我才知道,自四年前萍妃入宫,皇后便退居于未央宫的佛堂,终日抄念《法华经》,免去众妃每日请安之礼,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凤印虽由她保管,但后宫的大权已由谨妃执掌。
听到莫攸涵如此情况,我异常不解,皇后之位不正是她的梦想吗?为何在她梦想实现之际却选择退居。
难道她真的舍得自己的的地位?而且她的儿子壁天昊若是没了她这个母后的庇护,太子地位如何能保?
又或者她已经看透了这后宫中的是是非非,更对壁天裔失去了信心?
还记得册封那日,萍妃看见我时那惊恐的表情,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壁天裔那凌厉的眼神给骇住。满殿也有不少重臣在瞧见我的容颜之时,净是迷惘,更有的发出“咦”的一声,却始终没有人开口质疑。
我知道,在场不少元老重臣都曾在十年前见过我,那时我曾以南国未来皇后的身份出席过晚宴。
但是他们不敢质疑,因为皇上说我是睿寰王的妹妹,我便是。
能伴在壁天裔身边十年而屹立不倒的臣子更应该是有城府,被壁天裔所信任的臣子。他们不敢说,更不愿去说,因为说出来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更没有人会信。
因为壁天裔是南国百姓心目中的神,没有人会质疑他说的话。
当日夜里,萍妃来了,她身着光鲜艳丽的华服,戴着厚重的首饰来到了披香宫。如今她的容貌已不复当年的清丽,更多的是妩媚妖艳。
环佩铿锵之声伴随着宫内暗尘卷起的呛鼻传来,越走近,那浓郁的香味就越重。
“萍妃。”我恭敬的朝她福身而拜,她浅浅一笑:“当不起锦曦公主的大礼。”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看着她那笑里藏刀的面容,我便知晓她今日定然有事要同我说。
很快,她屏去了两侧的奴才,空空的屋内唯独剩下我们二人。余烟袅袅,笼罩了一室诡异。
“许久不见,嫣然姐姐你本事见长,摇身一变竟成了南国的公主。”她那尖尖的指甲划过琉璃月光杯,淡雅的声音来回缭绕在四周。
对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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