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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未答话,看着点点墨色洇在她如雪的指尖,双眸深处莫名的情绪,许久方出声道:“用我的发制成。”
青羽僵住,望着他束在脑后的墨发,脸红得十分厉害,“竟......竟是头发制成......还有……还原古画之效......”指尖豪峰的柔软忽而变得烫手,她急忙将笔放下,慌乱间打翻了砚台,墨汁四溅,她又忙忙用手擦拭,只几下,双手已是乌黑。
长亭起身,执了她的手,取出雪白的方帕,就着一旁水中丞里的清水为她擦拭,“还是这么不小心......”
她头垂得低低的,耳根亦泛出粉粉的颜色,两只手任他摆布。擦拭干净,他仍握着她的手。她有些慌乱地抽出,“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说罢就欲退出屋外。
“你来就是为了泼一桌子的墨水?”长亭含笑望着她。
她这才猛地想起药方的事,窘得咬住嘴唇,将那衣摆在指尖绕了又绕。
长亭见她手足无措,也不再取笑,拿了药方道:“这个方子或许有些效用,不过用药猛烈,云栖未必受得住。”见她两眼放光跃跃欲试,他复又沉声道:“这方子的确风险太大,否则苍主事不会不用,你权当修习就好,不可自己配药。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修书给苍主事问询。”
“谢谢山主!”她兴奋地接过药方,就欲告辞离开。
长亭却出声道:“后面山角新修了亭子,可要一起去看看?”
她听见一起二字,不知为何脸上就有些热热的,没什么犹豫就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应得太快,轻轻咬了咬唇。
她脸上细微的变化,一一落入他的眼中,他不觉微笑,提步而出。
二人出了西北门,循了新辟的小径,很快寻到那处小亭。六角竹亭,只以茅草为顶,无匾无字。青羽入了亭子,望那栏杆外一看,急急退后几步,再不肯上前。长亭眼中讶然的神情一闪而过,“怎么了?”
她望着脚尖,支支吾吾:“好好一处亭子,修在这高崖之上……风……风太大了。”
他沉吟片刻,“你怕高?却整日在树上……”
她脚尖在地上划着圈圈,“不过几人高的树,倒是没什么怕的……”话音未落,猛的被人从身后推到栏杆边上,眼见着脚下深谷千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立时连声音都呼不出,紧闭了双眼,一双手慌乱地抓住那人的袖子。
耳边有人低笑:“谁说怕高处我都信,唯独不信你……”一只手牢牢捉住她的肘间,却是傅隐。
“傅公子!”长亭的声音淡淡却有着不容忽视地威压,傅隐不由得松了手。低头看向青羽,她面色苍白,额上竟沁出冷汗,呼吸紊乱犹闭着眼,掌中的手臂颤抖着。当下觉得自己似乎闯了祸,急忙将她拉回,“你没事吧?”声音里有自己没有意料的紧张。
长亭上前,不着痕迹地迫得傅隐退了几步,扶着她坐在石凳之上,安抚道:“没事了……”
青羽缓缓睁开眼,方才一瞬,如坠虚空,一些凌乱的画面仓促而过,心中极大惶恐。目光穿过眼前二人,并无定出。
傅隐方欲再开口,被长亭一记眼神,堪堪逼了回去。
半晌她才回过神,抬眼望向傅隐。傅隐被看得心里发毛,“怎知你如此畏高?书院里谁不知道你一半时间住在树上……”
她仍望着他,许久才开口:“你可是还有个妹妹?”
傅隐一愣,因她问的突然,不觉也仔细想了想,“没有……”
她面上一片空落之色,再不言语。
长亭负在身后的手不由紧了紧,打破二人沉寂,“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她似是没听见,兀自出神,手腕间忽而传来凉意,蜿蜒游走全身。她不禁哆嗦了一下,堪堪回过神来,“好冷……咦?你怎么在这儿?”她仿佛刚看到傅隐,急忙起身。
“你……”傅隐还未及出声,长亭已抢过话去,“傅公子刚到,大概也是来看这新建的亭子。”
“对……是来看亭子……”傅隐按下心中古怪。
“既然傅公子来了,正好有一事,蓼风轩讲会,估摸着人不会少。届时还望公子帮忙一二。”长亭道。
“那是自然,山主尽管吩咐……”傅隐还没说完,青羽已经按捺不住,“我也可以帮忙,那地方我熟……”
傅隐扭过头,“再熟你也去不了,大晚上的,又有外面来的三教九流,安心在你院子里待着,别来添乱。”
长亭见她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自己,强忍着笑意,“他说的没错,那晚你是不便出来……”眼见她顿时垂头丧气,一味只拧着衣角,微笑道:“不过,若是有人看着,又不被主事和我瞧见,估计……”
她立刻来了精神,又一瞬不瞬瞅着傅隐,“我听说,过两天傅老夫人要来看你……我又听说,前一阵子,你和几个什么朋什么友的,一起去了山下的……”
傅隐眉毛一竖,“不就是看着你么?也没什么难的……风太大,我先回了。”说罢几步就走得没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