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唐军的营地,颇有章法,不逊分毫。
至运突然觉得唐军可能会败,但随后想到唐军的弩阵就头皮发麻”最关键是那个男人。
在长安时,至运读惯不吵汉人史书,历史证明了一个很浅显但又很简单的道理。
一个国家在建国之初,正是国力上涨的黄金时期,政治清明,军队奋武,锐气十足,有着强大的野心和进取精神。
大唐建国”吐蕃统一青藏高原,两大帝国形成规模相差没几年,可以说都是正在崛起的关键时候。
如今的大唐皇帝虽年幼,但却是个不世出的雄霸之主,而吐蕃丞相禄东赞也是个不好惹的枭雄,但至运想到这儿笑了,他虽没见过禄东赞,但想必也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了”而令所有人发指的是,那个东方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如今才刚满十六岁,连中原人行冠礼的资格都没有。
人生七十古来稀,可以预见的是,十多年后,当禄东赞成为一堆枯骨之时,那个少年天子才刚刚一只脚刚刚摆脱稚嫩”迈向人生精力还有智慧都是巅峰的中年时期。
世上再没有比一个庞大帝国出现一今年轻的圣明之君更坏的事情了,特别是它的敌国”圣明是需要祭品的。
但一切还都是未知之数,未来总是充满着无数的可能不是吗,譬如自己。
早已得到先行之人通知拜见的吐蕃军将,老远处就看到这千余人了,那些扎定的帐篷中不少吐蕃军士和很快涌了出来,看着这些远来的客人,那马上的至运见此,微微摇了摇头,纪律太差,若是唐军,哪怕心中好奇,也绝不会如此。
尚未关闭的西宁城中很快涌出了一群衣甲鲜明的骑士,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正是吐蕃丞相的大管家赞咄。
早早接到拜帖的赞咄,率人策马狂奔迎着至运的千人马队而去,摔开马鞭赞咄老远处就喊了起来:“噢嗬,可是突厥王子一行?”
至运如今是来投靠的,自是不敢怠慢,下了马,行了一个突厥贵族礼,握拳放在左胸,高声回答:“亡国下臣,突厥至运在此”
“哈哈!突厥王子不必客气,本总管已将你的拜帖送与丞相。!”赞咄豪爽而又倨傲的大笑:“我们吐蕃欢迎你们的投靠哩一!”
至运脸色微微一僵,又笑了,他知道,来者是丞相府的总管,不肯下马,只是低头行礼,旁边的胡人大汉上前塞给至运一个袋子,至运接过来对已策马近前的赞咄恭敬的递上:“劳烦总管一路鞍马奔波,亡国之人无以为敬!”
赞咄也不推辞,很友善的看着至运,哈哈大笑的掂了掂钱袋,随即扔给身后:“王子心意,见者有份,大家平分了!”
说完,回头也是深深的一笑:“请吧,王子,丞相正在等待拜见呢,可万万不能让丞相久等才是。”
至运笑的更开心了,点头道:“罪过罪过。”
赞咄奇声问答:“王子也信佛?”
至运一愣,他刚才只是随口一答,佛?他一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战场厮杀的突厥王子没事信什么佛啊,但还是道:“知道一点,佛“……,法力无边。”
赞咄闻言没再说什么,明眼人都看出,至运不信佛,信佛的人开。必是“我佛慈悲”而不是“我佛法力无边”。
“王子,丞相,呶,那里。”赞咄指着西宁城中一个只能算是一般的大宅道了句。
至运心中一动:“这禄东赞也确实是个枭雄,如此谨慎,但胆子未免太小了点。”
心中虽如此想,却无论如何不会说出来的,至运又怎知禄东赞曾经屡屡遭刺杀,被蛇咬了多次,自然是严加注意了。
至运独自跳下马来,浑身没有一件兵器,而他带领的千余人马队也早早被安排在城外的大营中,看守起来了,跟随着赞咄一路向宅院处行去。
隐隐约约的西宁城内四周士兵巡逻都以此为中心,赞咄行道门前,高喊:“开门!”
门开了之后,至运也跟随着赞咄进了院,进了院后,至运反而不再乱看了,只是暗暗的想着自己的心思。
至运是一个聪明人,否则当年在长安也不会结交那些倨傲的大唐将军大臣们,一路行来,至运也算是明白了大唐重视吐蕃的根本原因,是为了消除丝绸之路的直接威胁,同时也是看准了吐谷浑的马匹资源,保持一个真正安定的后院。
基于这个目的,那小皇帝才在刚一登基的时候,就册封松赞干布为驸马都尉、西海郡王,后又进封为宝王,却没想这一册封,却把松赞干布给咒死了,看来大唐的王果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真的会“亡”啊。
青海区域辽阔,以前虽有吐谷浑,但总的来说部族不相上下,不过如今吐蕃来了,一家独大啊,要是大唐败了,可以预见的是,西南方又一个新的“大唐”将要冉冉升起,而大唐也是看到这点,所以这次是来拔苗绝后的啊。
感叹一声,至运有点苦恼,他知道吐蕃虽行牧事,但却有永远不解散的常备部队,这和突厥的所谓“聚则成兵,散则为牧”差别极大,唐军可以靠突袭端了突厥老窝,草原立马就能乱成一锅大好的稀粥,但对于吐蕃,却只能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如此一来,大唐将会浪费许多人力财力,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青海一地完全可以让大唐吃的满嘴流油、脑满肠肥,不要忘了大唐也是有数十万胡人牧民的,只要严加管理,这些很适合牧马放羊的牧民,会给大唐带来无尽的财富的。
吐谷浑当政,虽一家独大,但终究不是差距太大,部族之间也有诸多冲突,慕容诺葛钵和老婆唐弘化公主也乐得看戏,但总得来说只是小矛盾,部落间很少为水草之地大打出手,毕竟青海是很大的,所以几十年来倒也是一片升平气象,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大唐和吐蕃这两个庞然大物来了。
待至运入内时,偏厅内里禄东赞和其此子钦陵正在对饮,两人一旁,一个铁架上却吊子一只烤得焦黄发亮的全羊,身边更有数个已经拆封了的酒坛子。
见到至运进门,禄东赞一拍手站了起来,笑道:“贵客北来,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