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时之气,哪能真就不要儿子了?况你又是长子嫡出,就他肯,只怕太太也不肯。别的不说,诺大个家业,岂能拱手让人?这话我说得直白了些,不过理是这个理儿没错的。爷就不想太师,也还该想想太太才是。”
其实书玉心里便并非完全这样想,她还是有些私心的。不过为人子女,又在古代,孝道是不得不放在第一位考虑的。
果然听了这话,高易雸低了头,半晌方才抬眼,却见眼圈也是红的。
“小姐这话,猛地听来,自然是极有理了。不过我高家的事,一时也难对小姐细说。简单而言,我母亲本为争一口气,父亲从不放她在心上,她便以我为挟,要让家里别的姨娘们好看。父亲后院人物众多,子女也就不少,母亲只有我一个,自然当得极重极紧。从小我便是这样长大,母亲纵一阵子,又紧一阵子,非要令我与父亲一样,方才称心如意。”
书玉默默听着,点头道:“这也是母亲的心,她原该这样想,儿子是要出息的,她才能扬眉吐气。”
高易雸苦笑摇头:“这话说得有理。可我若真与父亲一样,免不了就要花天酒地。父亲前些年也曾带我出去,世交经济,也令我稍微领略些。可回到家里,母亲见到那些小戏子小娼家给的东西就觉得刺目,她也知这不可避免,心里却如有道沟似的,自己就是迈不过去。父亲伤她至深,以至于她见此伤情。她不愿我也成了那样的人,又想要在姨娘面前抬头做人,左右为难,我夹在中间,更是不堪消解。”
书玉更加沉默,一个女人的心事,就在高易雸话间,隐隐然呼之欲出。自己得不到丈夫的爱, 因此被别的女人嘲讽讥笑,于是想要儿子出息,替自己出气。可经父亲调教,儿子必成长地与其一样,她恨之极深,看不过眼,明知必须这样,心里难忍难耐。
可怜之人!书玉想。那样的环境下,若换了自己,能做得更好么?不知怎的,书玉突然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我见了母亲可怜,因此绝了从父之心。他再怎样说,我也不愿听从。” 高易雸将话结束在这里,雪后放睛,窗外射进寒冽的白光来,将屋里两人的眼睛都刺得有些生疼,身边的空气中,羼进了太多的悲愁,稠厚得几乎要凝固住了,令人喘不上气似的,窒息。
再度开口时,书玉觉得自己的嗓了眼都堵住了,好在良儿适时出现,带来一壶好茶。书玉接过杯子润了润,方才能说得出话来。
“三爷的意思,书玉已经明白。只是,三爷若执意在外,太太就能安心?想必在家里,不知怎样煎熬呢。”
高易雸咬了咬牙,发狠道:“我就不信,若不从了父亲,我就没有大出息了。若能凭一已之力,做出些事来,叫母亲面上有光,亦不必触及她心中所痛,这方是我最大心愿。”
“所以你决意要断了父子之情?”书玉心里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男人能下得这样的决心?这种事就算在她前世也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别说在千年之前的现在了。
君权父权,乃一切中之最重,高易雸此举,无疑是将自己所有后路,全部切断了。
“必须如此,不然我也难以成事。” 高易雸面色严峻,眼里直射出冷光来。
书玉望望他白得碜人的脸颊,知道是再无可回缓了。
“既然如此,你有何打算?若要出仕,是必要进学赶考的。”书玉暗自揣摩高易雸心思,试探性地问道。
高易雸冷笑道:“若要如此,我又何必麻烦?从了父命,倒是轻简容易的多。”
书玉闻言,心头一亮:“难道你要?”
高易雸回眸向她,眼中星星点点,全是爱意:“若得一知心人,从此两不分开,总是两心共印,转难一语相通。人生在世,衣食无忧,就也难得,更有良伴知音,遂再难有求。”
“只是这样,怕你母亲不甘心,也不肯的。”书玉听见这话,脸就羞得偏去了一旁,她早知高易雸心意,只不想对方竟这样直接面对说出口来,令她欢喜,害她娇羞。
“母亲一生最恨,便是不曾鸳鸯成双,总是一人伴影,侧榻孤空。若她知我得此良缘,鹣鲽情深,必定弹冠相庆,儿子到底不曾与爹一样,薄情意凉!” 高易雸眼里,闪闪烁烁的光华飞舞,直耀得书玉,头也抬不起来,更不敢就接对方眼神,怕一个不小心,就被里内的热情,融了个身酥体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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