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武简文站在门外哇哇地哭。
“……我以后都听娘的话,我再不和哥哥吵架,老老实实地呆在院子里,再不乱跑……”简武简武举着小手使劲砸着门,“娘,娘,我不跟道士走,我要娘,我要娘!”
“开门啊,开门啊!”声音喊哑了,简武拿脚使劲踢门。
“少爷嗓子都哑了,求求夫人好歹先开了门!”以秋菊为首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哭声、喊声、哀求声响成了一片。
闻讯赶来的沈钟磬惊在了那儿。
“爹,爹……”瞧见爹爹,简武简文双双扑过去。
看到简武张着大嘴,哑着嗓子发出一阵咝咝的声音,竟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沈钟磬心都抽成了一团,“文哥武哥都不走!”他一把将儿子搂过去,“都不走了!”
被爹爹抱着,好半天,简武才喘上来一口气,“……娘要撵我们走!”小胸脯一抽一抽地看着爹爹,“娘不要我们了!”长这么大,他们第一次看到娘用那么威严的目光对着他们,严令他们以后不许想家,不许想娘,十八岁之前不许回到上京城!
从没离开过娘,简武简文哪受得了这个。
“娘不是不要你们,她是为你们好。”沈钟磬伸过笨拙的大手给儿子擦眼泪,“武哥不想离开娘,我就去商量你母亲,咱们不走了。”
简武简文平息下来。
吩咐秋菊带了他们去霸王居安顿,沈钟磬抬手轻轻叩打房门,“十娘,开门。”
听到屋里寂静无声,沈钟磬谎了,一脚揣开门。
甄十娘背对着门一动不动地坐着。
沈钟磬长舒了口气。
“十娘……”他轻轻叫了一声。
“能拜在云青道长门下,是文哥武哥百世难求的机遇,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当年为学艺也曾少年离家,应该更清楚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没有转身,甄十娘清冷的声音有股堪破红尘的果决。
“可是……”
可是,简武简文都哭哑了嗓子哭碎了心啊!
让他怎么舍得?
沈钟磬声音苦涩,“十娘……”
“妾想静一会儿,将军先出去吧!”甄十娘突然打断他。
声音清冷冷的,甄十娘腰背挺直坐在那里,隐然有股坚不可摧的意志,沈钟磬不由怔住,久久,他点点头,“你先静一静,我一会再来儿。”
走到门口,余光瞧见甄十娘身子晃动,沈钟磬一回头,只见刚刚还傲然挺立的甄十娘的身子软软地向前栽去,“十娘!”沈钟磬飞回身一把抱住她。
噗,甄十娘一口鲜血喷出来。
“十娘!”沈钟磬慌了,“来人,快请大夫!”
“不用,我就是……”甄十娘抓住他,“我吐出来就好受多了。”
“将军,夫人!”冬菊等人冲进来。
甄十娘往沈钟磬怀里躲了躲,用他身子遮住胸前的血迹,“没事,你们都出去吧。”
“十娘……”沈钟磬眼里满是哀求。
“我就是大夫。”甄十娘声音果决。
沈钟磬朝冬菊摆摆手,“把夫人的药端来,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都出去了,沈钟磬一低头,才发现甄十娘素白的一张脸上,两滴晶莹的泪痕还在。
沈钟磬心一震:
她也舍不得!
母子连心,文哥武哥不舍得离开她,她又何尝忍心将孩子送出去!
孩子可以大哭大叫,大声地说出自己的意愿,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隐忍在肚子里。
狠心地把简武简武隔绝在门外,听到他们的哭喊,自己都心疼不已,她心一定也碎了!
沈钟磬甚至能清晰地感觉道,甄十娘那颗破碎的心正一滴一滴地淌着血,如她唇角正一滴一滴流淌出来的殷红。沈钟磬两眼一瞬间变的血红,他抱住她,拿帕子一点一点擦着她唇边的血迹,“你不舍得,我就去求了云青道长,留他在府里教他们。”身子瑟瑟发抖,沈钟磬手指僵冷笨拙,可声音却如哄弄婴儿般柔和。
“不行!”刺耳地声音连甄十娘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深吸了口气,声音缓了下来,“云青道长乃世外高人,南帝曾经封赏万金,以国师之礼待他都未能留住,他又怎会屈尊在将军府门下?”摇摇头,“文哥武哥能得他青睐肯收为关门弟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怎能因为留恋母亲而断送了前程?”声音很低,却异样的坚定,“既然已经说好了,将军就让他们动身吧!”
这几日,她头昏眼花的越来越厉害,怕是没几天了。
简武简文必须尽早送走!
想是这么想。简武简武从小没离开过身边,想到自此一别,母子怕是永无相见之日,甄十娘心又一阵绞痛,身子晃了晃,强忍着把嗓子眼的一口甘甜咽了下去。
沈钟磬怔怔地看着甄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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