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催动马儿,一径去了。
刘小四站在院门口,望着马车走远方才回头。
那女子后来挑中了一株老松,刘小四按少爷吩咐的,要算半价给她,被她摆手拒绝了。
其中一个小丫鬟上前付钱,很不满地撅着小嘴儿对刘小四道:“谁稀罕伱降价了,当我们买不起吗?喏,这是银子。让人把这盆景送去清园方家,跟门房说是六小姐买的。”
刘小四听了一滞,笑道:“客官请放心,转头就送去。我们铺子也是常做方家生意的。”
他在心里腹诽:伱钱多,我还懒得降价哩!不是少爷打了招呼,我脑子坏掉要算一半价给伱。
那丫鬟则嘀咕道:“那也没见伱们让半步。”
听见前面另一个紫衣丫鬟叫“雨儿,快点。”,她才匆匆地去了。
待主仆坐上马车,紫衣小丫鬟忍不住愤愤地说道:“刚才那人太可恶了。小姐看中他的盆景,那是他的福气,竟然翻倍付钱也不卖,真是不知好歹。”
方小姐听了不悦。淡淡地瞅了她一眼,道:“人家不是说了么,要拿回去送给妻子做端午节礼,怎还喋喋不休?他一介商贾。能不看重钱财盈利,却将妻子喜好放在心上,这种人尤其难得,岂是伱指责的那样?”
那小丫鬟听了不敢吱声,低下头去。
另一个大些的丫鬟闻言却沉思起来,眼前浮现那个东家的模样,一袭蓝衫朴实简单。举止沉稳;五官么?依稀记得长了一双狭长的眼眸,鼻梁挺直……
方小姐见小丫鬟不服气的样子,暗暗摇头,心道雨儿真是太不知世事了。
她当时出了双倍价钱,这人也不愿意卖,只说是妻子看中了,不再对外卖了。她一时间便有些好奇,心想这人真的那么在乎妻子?就想试他一试。于是故意在他面前掀了面纱。结果,那人只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依然不改口。
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要知道。在湖州府城,凡见过她的权贵少年,哪个不是竭力讨好?不要说一件盆景了,就是她要更名贵的东西,也会搜了来献殷勤。这人见了她却不为所动,她心里便格外高看他几分。
她却不知道,槐子少年经历了对菊花的感情变化和她由丑变美的过程后,原就不大在意人的长相,更不要说菊花并不比她长得差,再者。像云影那样的绝色就住在清南村,他也是常见的,怎会看见一个美貌女子就失态呢!
他当时还奇怪,心道这女子无端端的为何凑近他,也不知避嫌疑?
要是方六小姐知道槐子这么想,怕是要郁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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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赶着车。终于在暮色降临的时候,赶回了橡园。
橡园入口处,坐落着三间屋舍,院子里卧着两条黄狗,见了马车,“汪汪”叫了几声,不像警告,倒像在打招呼,紧接着,山上的狗听见叫声也跟着应和起来。
黑皮高声叫“林大爷”。
看门的老林从屋里走出来,笑着上前开门,一边道:“少爷家来了。刚才黄麦那小子还下山来问哩,说是家里等着少爷吃饭。”
槐子探头对他笑笑,招呼道:“林大爷,家里还好?”
林老头笑道:“好!听东家老爷说,麦子都割完了,都在晒场上打哩。没听见有啥旁的要紧事。”
这林老头是原先在香肠作坊看门的那个,自从两年前张杨中了进士后,他全家都投奔张家了,如今住在这橡园门口照看着。
黑皮听了林老头的话,忙催动马车,顺着林荫道缓缓向坡上爬去。还不到张家宅子门口,好几条大狗迎出老远,围着马车兴奋地叫个不停,橡园其他地方也响起狗叫声应和,王忠笑道,怕是少爷回来了。
刘黑子端着饭碗,小井儿也跟在他身后,从倒座房里出来,问黑皮:“咋到现在才回?板栗他们几个来问过好几回了。”一边单手使劲推开两扇大木门。
黑皮将车赶进院子,勒住马儿,将车停稳了,才对爹嘿嘿笑道:“铺子里有点事耽搁了。”
槐子下了车,对刘黑子笑道:“刘叔,正吃饭哩?”
刘黑子道:“可不是。本来还想等伱们回来再吃的,后来一瞧,路上连车的影子也不见,我们就先吃了。少爷快进去吧,东家老爷他们怕是还没吃,在等少爷哩。”
槐子答应一声,回身从车上抱下个小木箱子,对黑皮道:“剩下的东西伱吃了饭再送过来。”
黑皮忙答应了,让他放心。
槐子便抱着木箱进去正屋,穿过中堂,到内院主屋一看,果然一家子还没吃饭,都在等着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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