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朝廷、宰辅、国子监,离庄稼人都太远了,若不是因为张杨,连菊花也不会留心这些。
庄稼人的世界很小,种田、养些牲畜,娶媳妇生娃,这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六年前因为周夫子的到来,清南村多了娃儿读书这一新的生活内容,大家也因此多了一项期盼。张杨、小石头和刘四顺将这期盼变为现实,人们的心思是复杂的,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因此生出动力和期望的更多了。
忽然间,传出三秀才被抓了。这下村里可就炸了。
昨天下午这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张家、赵家和刘家正慌张害怕,忙着费心去打听真相。因此也没关注村里的传言。过了一夜,这传言越来越盛,田间地头、村里老树底下、河边洗衣石台边。凡是人容易扎堆聚集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事。
有那跟几家关系好的。就坐不住了,这不,梅子吃过早饭,收拾完毕又洗了衣裳,看看天,还不到做晌午饭的时候,就抱着小儿子。牵着大儿子,来找菊花,问她小叔张杨是不是被抓了。
张家院子里没旁人,就刘奶奶坐在梅树下,照看着几个小娃儿。问她,她说少奶奶在后园子。梅子嘱咐李敬文就在前院跟板栗他们玩,自己便往后院找菊花去了。
菊花正和葡萄在后园子里给刚栽的茄子秧浇水,见她来了,便扯了些苋菜和小白菜苗,葡萄拎着篮子。一起回到前院。
“没有的事,是那些人传歪了。我们还没得准信,也不晓得杨子他们去了哪里,就不好在外说的。不然回头猜错了,倒不好圆过话来,但肯定不是被抓。这些人传得都没鼻子眼儿了,净瞎扯。昨天槐子哥跟我哥、三顺哥去集上打听了,人家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说杨子他们三个被人带走罢了,还有好多马车哩。”
菊花对梅子解释道。
葡萄端了几根小凳子摆在梅树底下,几人坐下,一边择菜一边说话,小娃儿们在一旁嬉笑叫嚷。
梅子也不懂那些,见菊花一副肯定的样子,丝毫没有慌乱,马上就相信了,她撇撇嘴道:“传得一头劲,也不管人死活,再不会说一声‘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回头去问问”比划得活灵活现,倒像是亲眼见了一般。就那么盼着人家被抓?我娘听了不相信,让我来问问你,她不好上门,不然惊乍乍地,像真有这回事。你家要是有要帮忙跑腿的事,就跟我说,长明哥已经插完山芋了,地里也不十分忙。”
菊花谢了她,说嘴长在旁人身上,想咋说那是她自己的事,不理会就是了,不然听了白生气。
刘奶奶伸手挨个地在几个小娃儿屁股底下摸了一把,然后将板栗抱出来,横着趴在她腿上,帮他换尿布。
她听了菊花的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庄稼人除了干活吃饭,那心是闲的,就喜欢扯些闲话。听的人莫要当真才好,要是都往心里去,不晓得要白受多少闲气。”
菊花和梅子听了,都笑起来。
说笑了一会,梅子道:“没事就好,我也要家去洗菜煮饭了。李敬文,咱们回去吧。”
李敬文正在逗板栗和小井儿,有些不舍得去,他娘便道:“你家去帮娘看着弟弟,娘要煮饭。不快些的话,爹家来没饭吃哩。你乖乖的,下晌让你爹带你去地头埂,干完了活计去田沟里捡螺蛳,晚上娘烧把你吃。”
小娃儿听了,急忙跑过去,牵了梅子的手,还不忘记回头对小井儿和板栗叫道:“我要回去带弟弟,明儿再来跟你们玩。”
板栗和小井儿见他走了,“啊啊”地叫了起来,使劲地挥舞手中的小猪——刚才他们就在玩这个。
菊花看着才三岁大小的李敬文,关切地问梅子:“你一人带两个娃,还要干家务,可忙得过来?”
梅子不在意地说道:“咋忙不过来?去菜园子就把他绑在背上;洗衣裳煮饭的时候,把敬武搁在小木车里,放在院子或厨房当中,让敬文看着。反正都在眼跟前,也不会有啥事。”说着转身去了。
刘奶奶看着她背影,奇怪地问菊花:“她婆婆哩?这个李敬文往常不是跟***么?”
花婆子也曾经带李敬文来张家院子玩过,所以她这么问。
刘奶奶从不出门的,张家人也不大说外面人家的闲话,就说,也是何氏跟菊花娘俩背地里说,是以刘奶奶竟然不知道花婆子和李老大搬去跟小儿子过的事。
葡萄见奶奶问,偷偷地瞄了一眼菊花,没敢吱声——少奶奶不许她说这些,其实她老早就晓得了。李长亮家天天吵闹,有时她送东西去荒地,在路上就能听见,村里人看热闹说闲话的人也多,出去了想不知道都难。
跟刘奶奶倒也没啥不好说的,不过是菊花懒得说罢了,她道:“敬文奶奶跟小儿子过去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外人也说不清。梅子一个人忙家务带娃儿,虽然累些,落个自在。”
刘奶奶就不问了。
到了晌午,菊花带着葡萄洗菜煮饭,一边指点她如何配菜炒菜,如何烧火,正忙着,小黑皮飞奔进院子,对着厨房大喊道:“少奶奶,打起来了!张奶奶跟人打起来了!”
刘奶奶听了吓一跳,忙问道:“黑皮,咋回事?东家奶奶跟谁打起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