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雨也不甚大。”待严真真慢条斯理地收拾好,碧柳已是把四喜丸子装进了食盒笑吟吟道:“这里头装了两大碗,王妃也陪着用些。”
看着碧柳喜孜孜地打了伞,严真真顺手从门边抄了一把不知是哪位小丫头放在那里的孟竹伞:“不用你替我打,回头半个身子都湿得透了。”
“那怎么成?王妃亲自打伞……”碧柳有些惶恐。
“我还亲自吃饭了!”严真真没好气,“我自个儿打伞,还打得周全些。你还拿着食盒,还得顾着替我打伞,累了累啊!”
“奴婢不累。”碧柳憨憨地笑,“要不,叫个小丫头拿食盒,奴婢替王妃打伞。”
“不用了。”严真真郁闷地回答。她可不想去找孟子惆商量件事儿,也兴师动众得阖府上下都知道。别人可不会知道她有正事,大约只当她是邀宠献媚了。
严真真撑开孟竹伞,一路上走得迟迟疑疑,头一回迈起了淑女式的小步。
其中散步固然是件诗意的事儿,可因为带着某种目的,严真真便觉得近屋情更怯了。她巴望着走到的时候,孟子惆正好出了门。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才走出二门,她便眼尖地看到孟子惆已站在外书房的回廊前。
一袭蓝色的袍子,非丝非绢,穿在他的身上,却觉得这种酷似天空的颜色,与他再般配不过。他负着手,看向来路。
严真真硬着头皮走近前去,步子却迈得越加地小了。一边懊恼,自己难道一个晚上也等不及,非得要跑来问他港口的事么?
孟子惆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眼前的女子撑着一把孟竹伞走近。手柄处的竹色未曾经过任何处理,伞面也没有点缀,纯白色的伞面,配上纯竹色的伞柄,却像她这个人一样,不喜雕琢,唯见天然。
因为午睡方起,秀发草草挽起,额前的刘海,透着股慵懒。白衣白裙,也就这把伞的竹色,和发髻算是别样的色彩,却越加显得眼前的人儿,如同冰雕玉琢,通透得彻彻底底。
孟子惆并没有下阶相迎,倒不是因为雨天的原因,他只觉得眼前如同一幅绝美的静态水墨,容不得自己的亵渎。他看向严真真的目光,有着自己也不能理解的贪婪。
厅廊上,是一幅巨大的五色珠帘。轻风微拂,便吹得帘子轻轻地掀起小半幅。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响声虽微,却打破了眼前的一片宁静。
严真真走进回廊,不及行礼,便被孟子惆接过了伞,随手交给身侧的小厮。
“王爷,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严真真尴尬地被他揽近。似乎有点太亲近了罢?这还没到房内,身侧还有碧柳和小厮两个亮堂堂的灯泡呢!
“没事也能过来。”孟子惆笑吟吟地看向微显羞涩的脸庞,“怎么不让小丫头替你打着伞?看看,发上都湿了。”
“不如自己打伞来得自在。若叫了小丫头,一总她的身上全是湿的,回头怕又要咳嗽打喷嚏。我又不是没有手,何苦让人家白遭一回罪?”严真真不以为然地摇头,轻轻挣了一挣,孟子惆却紧紧扣着她的腰不放松。
“王爷,这是我家王妃亲手准备的四喜丸子,用冰渥了一渥,这会儿趁着凉吃了罢?”碧柳使了两个眼色,见严真真没有理会,只得上前送上食盒。
严真真的脸顿时红了,她连都没碰一下这几个丸子,哪里谈得上“亲手”?况且,巴巴儿地达两碗丸子过来,怎么看都有着献殷勤的嫌疑。
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啊!
孟子惆眼睛一亮:“好,与王妃一同先用些丸子。”
严真真懊恼,好好儿的,怎么忽然想起吃四喜丸子了呢?
可是看着孟子惆俊朗的脸上,流露出来的喜悦,仿佛发自内心,又觉得这个四喜丸子送得值。
孟子惆不比龙渊,他经常是笑着的。可是严真真总是觉得,那些笑容,只是一张薄薄的面具,贴在他的脸上。
而此刻,他的笑容,却是从心底里流淌生发。
好罢,这一盒四喜丸子,还是有点小功劳的。她仓促地偏过头,脸上还有着未曾褪尽的嫣红。
闲杂人等,自然很有眼色地回避了。
严真真暗骂碧柳,这丫头也溜得太早了罢?还要她亲自动手,把丸子从食盒里端出来。结果笨手笨脚的,还把丸子里的汤给溅了出来。
“没烫着罢?”孟子惆探手接过她的手腕,似乎透着紧张。
拜托,这丸子是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