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对面的柳荫牙道上,正在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交谈;
那少年长相颇为儒雅,一袭青衫,腰系白玉佩,身边带着仆役,一看便知是富贵子弟。
清娘和他似乎谈得挺投机,杨逸本已勒停马匹,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这是要去赴宴,带上清娘不太好,更不打算再去和她打招呼;
至于她和谁交谈,杨逸才不会去管束,对清娘他有足够的信任。
杨逸一夹马腹,刚要离去,便听到有人叫唤,他寻声望去,却见是吏部侍郎赵挺之的车子在身边停下,他本人正掀着帘子笑吟吟地和杨逸打招呼。
杨逸连忙拱手答道:“竟是赵大人大驾,失礼了,失礼了。”
“杨大人太客气了,杨大人这是打算前往何处?若是得闲,不如到本官家**饮一杯如何?”
赵挺之五十多岁,个子高瘦,高颧长须,给人一种很严肃的感觉,他也属于革新派,刚升任从三品的吏部侍郎不久,对杨逸却挺是客气。
杨逸再次拱拱手答道:“赵大人肯垂教,本该前往聆听,只是在下已和两位故交约好叙旧,只好改日再到府上讨教了。”
“使得,使得,杨大人什么时候肯大驾光临寒舍,本官必扫榻以待。”
俩人正叙话,大街对面的清娘偶然抬头看到了杨逸,俏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她向那少年一福,说了句什么,便要往这边而来,那少年伸手抓住她的袖子,杨逸听不到他对清娘说些什么,但能看到他满是不舍的神色。
“杨大哥!你怎么在这儿?”清娘终究是过来了,脸上尽是喜悦之色,等看清旁边车上的赵挺之,她又连忙敛衽福道:“赵伯父,清娘不知您也在此,失礼了!”
杨逸脸上含着笑,静静地看着清娘和赵挺之对答,不作任何表示,这时那个少年也走了过来,忐忐忑忑地给赵挺之施礼道:“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赵挺之严肃地说道:“天章阁侍讲杨大人当面,还不赶紧上前拜见。”
那少年又连忙转身向杨逸一拜道:“杨大人在上,小子赵明诚有礼了。”
听到‘赵明诚’这个名字,杨逸暗暗皱了皱眉,脸上笑容不变地说道:“明诚不必多礼,请起,请起。”
赵明诚直起身来,飞快地瞟了杨逸一眼,眼神复杂无比,杨逸权当没看到,又和赵挺之聊了几句,便带着清娘告辞。
从清娘叫赵挺之伯父看来,当初李格非与赵挺之的交情应该不错,显然,清娘和赵明诚也是以前就认识。
现在的清娘豆蔻初开,娉娉婷婷如仙姿谪凡,坊间处处在传唱她的词作,才女之名响彻京城;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连新科探花郎农实秋都是她的‘粉丝’,赵明诚对她倾心并不奇怪,但历史已不是原来的历史,俩人还可能成为夫妻吗?
“清娘,出门怎么不坐车?”杨逸牵着马,和清娘漫步前行。
“杨大哥,刚才……”清娘表情有些忐忑,刚才赵明诚抓她的袖子,杨逸是看到了的,她难免有些不安。
“哈哈哈!刚才我只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急切的想向我飞来。”
“杨大哥,你没生气吧?人家和他没什么的?”清娘还在努力解释着。
杨逸感觉有些好笑,他根本没把赵明诚当回事,别说一个,来十个杨逸也没把他当盘菜。
杨逸不说话,伸出小指,轻轻地勾住清娘的小指,含笑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娘如释重负,长长吁了一口气,嘴角儿微微翘了起来,露出一抹清纯的笑意。
杨逸注意到她笑起来时,双腮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梨窝,煞是惹人怜爱。这两个梨窝以前并不明显,是随着她渐渐长大而慢慢显现出来的。
“清娘,你还没回答我呢,出门干嘛不坐车?”
“人家喜欢慢慢走嘛!”
“可万一被你的粉丝认出来,拥上来围观怎么办?”
“杨大哥又取笑人家,哼,不理你了。”
“你理,或者不理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驻进你的心里……”
杨逸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空寂的感觉。
清娘悠然转身,在这人来人往的街边,静静地看着他,眸子里浮上一层朦胧的雾气,她的小指还和杨逸的手指紧紧勾在一起,如同三生的情锁,锁住生生世世。
杨逸依然含笑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城烟花,一城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