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零敲碎打,骚扰袭击,灵活牵制,嗯,再加上保存自己。”
郭龙海嘴唇微微翕动,旁边的几个干部也竖起了耳朵。
“敌人虽然兵多火力猛,但咱们不与其正面交锋,咱们要用两条腿拖垮他们。”孟有田继续说道:“要让敌人认为咱们不过是一群只会逃跑避战的乌合之众,我看,以后不到万不得已,机关枪就不要使用了。咱们可以补充粮食,可以补充地雷,唯独弹药补充会变得很困难。这个原因我不说,大家也能明白。”
“咱们人不多,没法打歼灭战,也就没法象在一尺崖战斗那样缴获武器弹药。”一个干部从火堆中拿出一截烧着的树枝,点着了卷好的纸烟,沉声说道:“机关枪确实太费子弹了,而且会让敌人警惕咱们,重视咱们。”
“咱们要让敌人瞧不起,这才有机会打击他们。”孟有田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敌人另一个弱点,就是跑得不如咱们快,在大山里又搞不出合围,或者说很难搞出合围,咱们只要不恋战,不贪心,敌人想抓到咱们,那就是白日做梦。”
孟有田如此自信,一方面是他准备得充分,谋划得细致,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并为此做了准备;另一方面便是鼓舞士气,越是在危险的时候,就越不能说丧气话,要让人们看到希望,要让人们产生信心。但他也清楚,白天的行动将变得困难,敌人的注意力将因为一尺崖战斗和黑夜后的袭扰而集中过来。
好在这里不是孤立的大山,不是山低水浅的地方,仗着地形熟悉,与敌人周旋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众人又谈论了一会儿,算是开了个小会,孟有田很欣慰地发现,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在众人心中逐渐建立起威信。必然与偶然,永远是一个有趣的联结。必然性可以预计,而偶然性则是任何天才不可预计。经过孟有田的再次分析,众人才对以后的行动只定大方向,而不制定具体的计划有了更深的理解。
“以后的岗都由我们一队包了。”郭龙海站起身,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民兵同志要保持体力,他们是咱们的活向导,是咱们胜利的保障。”
孟有田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郭龙海已经转身走开,布置今晚的岗哨。现在队伍暂时分成两个队,一队由郭龙海率领,都是正规军团里的士兵;二队由孟有田率领,一半民兵,一半士兵。郭龙海所说的话,没有人反驳,这似乎是个传统,主力部队照顾地方部队,士兵照顾民兵,天经地义。
月亮在灰蒙蒙的云朵中穿行,宿营地里安静下来,人们围着火堆,裹着毯子和被褥,挤在一起酣然入睡。
小嫚是队伍中唯一的女性,别人可以挤在一起,互相用体温取暖,她却只能孤零零地躺着,裹着毯子缩成一团。孟有田轻轻摇了摇头,向火里添了些柴禾,把自己的毯子盖在小嫚身上。
“姐夫,你不睡吗?”小嫚低声问道:“我,我不冷的。”说着,伸手要把毯子还给孟有田。
“盖着,别乱动。”孟有田摆了摆手,说道:“我穿得比你厚,这里面是毛皮坎肩和毛皮护膝。再说,我可以和别人挤一挤呀!”
“紫鹃做的,她那件大氅不见了。”小嫚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孟有田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轻轻侧身躺下,就在火堆旁边,让暖意烘烤着前胸,慢慢闭上了眼睛。
身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条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到小嫚的脊背靠了过来。
“这个时候,没人说闲话,也没那么讲究吧?”小嫚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孟有田的手停了下来,这句话让他难以推却,否则便是心中有鬼了。但他多少有些局促不安,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把身子挪了一挪,方才慢慢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孟有田醒了过来,篝火还在烧着,应该有人在添了柴禾。睡在他身边的小嫚和战士们都睡得很熟,小嫚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子,手臂搭在他的身上,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睡得香甜。
孟有田能感觉到小嫚呼吸间贴着后背的挺耸胸部,他想挪动一下,又怕惊醒了她,同时又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小嫚只是睡梦中感觉到寒冷的本能反应,自己又为何要有别的感觉呢?他轻轻缩了缩身子,再次闭上了眼睛。
……………
天还没亮,人们已经被纷纷叫起,火堆旺了起来,人们抓紧时间吃饭整理。小嫚脸色自然,孟有田也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匆匆吃喝完毕,他便带着队伍爬上了一座较高的山峰。
在峰顶可以望到晨雾迷茫的悬崖怪石和杂草丛生的石壁、陡坡,附近的山梁都伏在这座山的脚下,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敌人的动向。
敌人的搜山开始了,沿着山梁、沟壑分路扑了过来,前面和左右都发现了敌人,他们似乎只剩下了后退一条路。
但孟有田并没有急着下令后退,他在继续观察着敌人行进的速度和路线。望山跑死马,能看见敌人并不说明敌人能很快来到这里。有些沟壑和山梁并不是都能行走,上来下去,绕石穿林,敌人越往山里走,各股之间拉开的距离越大。
“郭队长,你看到那里的小谷地了吗?”孟有田伸手指点着,“那里的地形很怪,开始是相距不远的三道山梁,但却通向不同的地方,南边通向那个圆形的小谷地,中间的通向山顶,如果从山顶要到达谷地,只能绕着走,却不能直接扑下来。”
郭龙海接过望远镜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看不出来,没走过这个地方的人大概不会了解这里面的秘密吧?”
孟有田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咱们不能干等着,等敌人近了不得不后退。咱们得打个时间差,因为敌人走的路不一样,看似同时出发,但越走各路之间越难以快速接应。只要躲避得当,便可以在敌人看似严密的搜剿队伍之间找到出路。”
“孟兄弟,你说吧,咱们怎么走?”郭龙海望着孟有田,听语气不象是征询,而是等着他下令。
孟有田伸手一指,说道:“咱们下山,沿着那道山沟前进,然后在那里拐上山梁隐蔽起来,等进入谷地的敌人离开,咱们马上下去,藏在谷地里,等山梁上的敌人过去后,再从山梁跳到敌人背后。”
时间差,这就是时间差啊!郭龙海恍然大悟,利用敌人在复杂的地形地势面前无法保持齐头并进的状态,用准确的时间估计左拐右转,避开敌人的搜剿,还真是巧妙的思路。
“让走在前面的人马换上日伪军的衣服,一旦被发现,还能混充一下。”孟有田继续说道:“混充不过去,那就打他娘×的。”
“对,打他娘×的。”郭龙海黑红的脸上泛起了笑意,说道:“来吧,咱们动作快点,就按你说的干。”
奇怪而巧妙的想法,对于旁人是如此,但对孟有田却不是这样。他已经在山里转了很多次,在示意图前冥思苦想了很长的时间。一切都是苦思的结果,绝不是心血来潮和灵机一动。冒险的因素是有,但在敌强我弱的情形下,除了后退逃避,哪里又有绝对安全的打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