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在所难免,但血淋淋的发生在眼前和只看着纸面上的数字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在前线目睹战士们前仆后继、血洒疆场的指挥官,与通过电话狂叫“拿不下某某阵地就撤你的番号”的指挥官,心理是不相同的。
孟有田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由此而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熬过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希望更多的人能够欢庆最后的胜利。这种心理使他有些踌蹰,也趋于保守,起码在秦怜芳和小全看来是这样的。
珍惜生命,不仅是自己的,亲人的,还有无数孟有田不认识的,根本叫不出名字的。这是一种来自后世根深蒂固的思维,每每读到鬼子在中国惨杀兽行的文字,都会令孟有田胸中郁闷,更何况要亲眼目睹,亲耳所闻。
一方面孟有田变得嗜杀,每杀掉一个鬼子,都会使他的郁闷和愤怒减轻一分;另一方面,如果无辜百姓因为自己而被屠戮,孟有田依然没法摆脱那种愧疚。矛盾的心理,两难的选择,时时让孟有田感到困惑,小娄庄人质事件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并没有消散。那在风中飘散的白发,那被砍成两段的老妪,让孟有田想忘记却难以忘记。
而这正是孟有田极为重视保护老百姓的原因,他无法想象无辜百姓被当作挡箭牌被驱赶着向他的枪口走来的情景,因此才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土门村不及良岗庄的地理优越,但预防措施却比良岗庄强上几倍。孟有田经常站在山崖上,假想着敌人从何处扑来,从何处进山,在何处构筑封锁线。针对这些假想,他有针对性地布置陷阱,布置阻击阵地,布置假象诱敌。对此,他是殚精竭虑,不断思索,不断改进。
…………
对于冈村宁次来说,蚕食确实是一种比较有效的手段,但蚕食的意义并不完全在此。因为蚕食是缓慢的,是耗时的,而冈村宁次很清楚时间对他的宝贵,对华北日军的宝贵。
华中的两个师团抽调华北,是华北日军的最后一个“黄金时期”,如果不能在“全力以赴的一战”中使华北局势有大的转机,随着今后几年在华兵力定额的逐年减少,不能说失败在所难免,逐渐被动却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而冈村宁次先进行蚕食,正是为了之后的铁壁合围打基础,作准备。只有先把根据地进行压缩,他才能抽调出足够的兵力展开行动。而未被压缩前,要完成铁壁合围所需的兵力,对冈村宁次来说是难以调动齐全的。所以,孟有田判断蚕食是铁壁合围的前奏,确实是准确的。
秋天刚到,青纱帐刚刚消失,冈村宁次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目标直指华北粮仓——冀中根据地。此时,冀中根据地在日军的蚕食下已经大为萎缩,根据地只剩下了五六块,其中最大的两块,东西不过百里,南北也不足百里。
历史可能会重演,但结果却不尽相同。没有百团大战的消耗,八路军的实力比历史上要强;道沟、地道、地雷的提前推广,使日军受到了很大的阻碍,遭到了更多的死伤;孟有田的曝料预警,使八路军对可能会来的铁壁合围有了了解和研究,应对不象历史上那样措手不及,混乱慌张。
血战,突围,突围,血战。冀中军民虽然事先没有得到情报,但最初的慌乱过后,开始了惨烈的、悲壮的抵抗。冀中根据地留一部主力配合地方武装,以隐蔽方式开展地道战、地雷战、爆破战,坚持地区,大部主力则按照事先制定的紧急计划向冀南突围。冀南根据地也得到了八路军总部的命令,向尚未完工的石德路出击,接应冀中主力作大踏步地有秩序的退守。冀西根据地也闻令而动,向敌交通线发动牵制性进攻。
孟有田的警告和指点终于发挥了作用,对于日军的铁壁合围,八路军总部进行了细致的分析研究,特别是对华北粮仓,八路军兵站的冀中地区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制定了相关的应急策略。而且几个根据地协调动作,缓解和分散了冀中所面临的压力。
这是继大破袭作战后的又一次大协调行动,也表明八路军的作战策略有了很大的提高,不再是各个根据地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缺少沟通和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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