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田穿着件旧褂子,腰里煞着破褡包,头上戴着破草帽,肩膀上还搭上条破毛巾。不离近了细瞅模样,跟个庄稼汉没啥两样。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小心地把长枪顺在地垄沟里,盖上一把草,只带着贴身的短枪,爬上了旁边的一个土丘,拔开庄稼叶,用单筒望远镜四下瞭望,观察着地形。
从近到远,孟有田仔细看着,认真记着。周有树林、大坟地,有水井,有半人高凹字形围着井的短墙,还有密林丛丛的大土岗。大土岗上左边是枣树林,右边是陡峭的土坡,下边是两丈多深的大夹沟,大沟对面坡上是用密实实的杜树夹枣树编成围墙的梨树园。要说地形复杂,就数这个大土岗了,是个打伏击的很好的地势。
孟有田也看到了菜园里的小桃,挎着个篮子,轻快地在地垄沟间走跳,在只花蝴蝶在飞舞。杨老头儿刚才还在,现在已经隐没在高杆庄稼地里。
不管怎么样,人们都要生活。在他们,没有人谈论今天生活的得失,或是庆幸没死,他们是:死就是死了,没死就是活着,活着就是要乐观,悲苦嚎啕解决不了问题。
假如要研究这种心理,就是他们看的很单纯,其实也很无奈。期望胜利吗?当然有这种想法,因为离敌人最近,一切悲惨痛苦的痕迹也就越深,也就更希望胜利。因为有希望,所以才能咬牙忍受,希望最好是在今天,在这一个月里,或者就在今年,让侵略者的肝脑涂在这片土地上,这里立刻就改变成一个欢乐的新天地。
孟有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望远镜瞄向那个大炮楼,这是压在人们心头上的沉重的锁,但却无法轻易地打开。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孟有田回头一看,是小桃挎着菜篮子过来了。姑娘四下张望着,直到孟有田轻声招呼她,她才找到了孟有田的所在。
“你可藏得真好。”小桃爬上了土丘,晌午正是热时候,她的脸红红的,额头还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孟有田淡淡一笑,藏得好那是他的强项,这姑娘还没看到自己真正伪装起来的样子呢,就是踩到他身上,也发现不了他。
“望远镜?”小桃指了指孟有田手里的东西,偏身坐下来,有些嗔怪地说道:“还说你不是大干部,这东西连周队长都没有呢!”
“那你咋认识呢?”孟有田有些奇怪地看着小桃。
“见过呗!”小桃明显有些眼馋,眼睛眨巴眨巴,说道:“见过日本人带着两个筒的,还见过一个皇协军当官儿的带着和你一样的。俺们村的老学究晚上经常讲故事,他说的,这叫望远镜,也叫千里眼,是洋人造的玩艺儿。”
孟有田笑着点了点头,把望远镜递过去,说道:“嗯,是这么回事。来,你看看,可清楚了。”
小桃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风,伸手接了过来,凑到眼睛跟前向远处张望。
“身子趴低一点,别让人看见。”孟有田提醒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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