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和扫荡,也是“翻边战术”的一种。
孟有田之所以急着把这个理论提前灌输给小全和秦怜芳,是因为他的对头胡嘉英去开会了,并不在这里。如果胡嘉英在,一定会和他唱反调,进行阻挠。他可不会象小全和秦怜芳那样,基本上对孟有田是言听计从。
一种战术的推广,必然要经过实战的考验。如果这种战术成功了,就会有人研究,有人效仿,孟有田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
“进入敌占区活动,游击队还是有些经验。”小全还有些犹豫,试探着问道:“有田哥,我想没那么简单吧?”
孟有田沉吟了一下,斟酌着字眼讲述了起来。
两面政权,白皮红心,就是表面上是支应敌人的,而实质上是为抗日服务的。但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对这个问题肯定是有争议的。怎么能赞成两面政权呢,这不是迁就、妥协和投降吗?
实际上呢,在敌占区,如果村政权一点也不支应敌人,群众天天都会饱尝烧杀之苦,付出的代价很大。而且,群众因为害怕而恐慌起来,便会有意躲避游击队,使其丧失活动生存的土壤。
在敌战区的作战目标主要应该是最凶恶、最疯狂、百姓最痛恨的敌人,也就是对游击队威胁最大的敌人。另外对夜间敢于出来骚扰的敌人,也要痛打,把夜间完全掌握在游击队手里。
在什么山唱什么歌,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要注意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说游击组的人数问题,二十多人,行动起来机动灵活,不象大部队,容易暴露,打起来也不好脱离。每组都有自己相对固定的活动区域,还要建立相互之间的联络通道,必要时可以集中力量。
要在每个村都发展堡垒户,可以掩护伤员,提供消息和物资。如果有诚心打鬼子的要加入,也可以视情况自己补充,但人数一定要控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留在村子里发展,由游击队提供一些武器,形成一种暗中的武装力量,偷偷的进行挖掘地道等工作。
“……总之,就是要枪打出头鸟,即打击为恶最烈的铁杆汉奸,摧毁民愤最大的伪政权,尽量避免使群众受害。”孟有田尽量用委婉的话语讲述自己的观点,看到小全和秦怜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放缓了语气。讲了个笑话。
“有这么个笑话,说的是一位将军去前线视察。在官兵的保护下钻过前沿的战壕。一个军官提醒道:‘前面有一个敌人的狙击手,请将军小心。不过。这个狙击手的枪法烂极了,在那呆了好几天,打了很多枪,一个人也没打着。’将军听了很生气,说道:‘太不象话了,你们应该马上消灭这个家伙。怎么能让他在那儿呆上好几天呢?’这个军官吃惊地大声说道:‘将军您疯了吗?消灭这个蹩脚的家伙,好让敌人换上更厉害的狙击手,把我们都干掉吗?’”
哈哈哈哈,笑得最大声的不是小全和秦怜芳。而是提着水壶进来的小嫚。
“把水壶给我,别烫着了。”秦怜芳见小嫚笑得身体直晃,赶紧笑着抢过水壶,给大家倒上了枣茶。
“我明白了。”小全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说道:“对一些被迫为鬼子服务的维持会,只要没有大恶,便先放他们一马。省得我们打掉他们,反倒换上更凶恶的家伙,让老百姓遭殃。”
“一开始听得不大顺耳,可这个故事倒也说明了一些问题。”秦怜芳说道:“先打击铁杆汉奸。震慑其余,或许能让他们为我们工作。”
“可以为我们通风报信儿,可以在紧急情况下收留伤病员,可以提供粮食。”小全的思路开阔起来。
“那就是你们游击队的事儿了。”孟有田不想把话说得太透,而是转移了话题,“至于内线,我的想法是设立几个钉子,利用少量人员,依据有利的工事设施牵制敌人。象南山背。十里村,土门村,良岗庄等,地道比较完善,可以迫使敌人不断分兵。其余的民兵则隐蔽机动,可以破坏敌人的交通线,截夺敌人的军用物资,甚至可以对少量的皇协军部队进行袭击。”
“皇协军嘛,民兵还是可以与之一战的。”小全对皇协军有些鄙视,说道:“游击队曾和他们交过手,战斗力很稀松。但也别大意,他们的武器装备还是比民兵好的。如果有鬼子督战,还是不要正面与他们作战为好。”
秦怜芳看了一眼孟有田,民兵大队是归她领导的,自然也希望作出些成绩,但要真正地进行作战,她的心里也没底。
“那就用计谋。”孟有田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击着小炕桌,“打皇协军,难道不是改善并补充武器的好机会?若是想从鬼子手里抢,怕是困难太大了。”
“我倒是希望民兵能打个漂亮仗。”秦怜芳点了点头,说道:“孟大哥,咱们先初步研究一下,如果敌人真的要来扫荡,再根据情报适时修改。”
“对呀!”小全表示了赞同,“游击队要那个,对,敌进我进。具体的问题也最好先有个大概思路,也好提前做些准备。”
“那咱们就慢慢说。”孟有田转头看了看小嫚,说道:“挺晚了,你先去睡吧,不用陪着我们熬。”
“俺不困。”小嫚执拗地摇了摇头,“你们说你们的,别管俺。”
秦怜芳看了小嫚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眼睑,心中浮起一个模糊的想法。
……………
在岗村宁次上任之前,鬼子的每次扫荡基本上都会被提前知道。因为他们要准备辎重,征集牲口大车,抓伕抢粮。而要下乡扫荡的汉奸狗党则认为这是抢东西发洋财的好时候,大量预备运输工具。
岳培坤和王尚荣作为参加扫荡的部队首领,此时的心情却是不同的。王尚荣年轻气盛,依靠的是他的伪县长老爹,部队也多是本县的地痞流氓及一些强抓来的百姓。别看他长得人五人六,平常挺胸抬头不可一视的样子,其实就是一个志大才疏的蠢蛋。
下乡扫荡,又有皇军助阵,这是个美差,王尚荣想到的是发财,想到的是打败那些泥腿杆子组成的民兵,想到的是博取日本主子的欢心。他并不十分清楚所要扫荡地区的具体情况,而且象他这种人,即便知道了杜世雄的人马,甚至日本鬼子也吃过亏,也会自大地认为是别人愚蠢。
与之相反,岳培坤领受到任务后却没有那么欢欣鼓舞。工于心计的人总是很谨慎小心,会考虑得很周全,上一次扫荡他便使计策让杜世雄来试探了一下。其中的过程,最后的结果,他通过打探也知道了七七八八。杜世雄吃了大亏,他幸灾乐祸,但也在心中产生了戒惧。
那个地方不好惹啊,升官发财的事情先别想得太多,保住命,保住实力,才是要优先考虑的事情。地雷,地道,防不胜防,阴险毒辣,在没有切实可行的应对办法之前,可别轻易给日本人当了炮灰。
怎么能让日本人满意,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岳培坤对此进行了认真的思考,这也就是他与杜世雄、王尚荣等人的区别,并不把效忠日本人放到首位,而是更多地考虑自己的利益得失。而且,他更擅长的是表演,利用表面上的错觉,掩盖他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