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随着船身越来越快的下沉,一个不小的旋涡在海面上出现了。伴随着船体龙骨挤压发出的可怕怪响,整条船被对折了起来,然后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仆从号一头扎进下陷的旋涡,在海水翻滚起来的白色浪花中逐渐消失。
无论是忙着抢劫烧杀的十字军还是急于脱离险地的海盗,都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仆从号’呻吟着沉进地中海的时候,不远的海面上,正有3个人趴在几块船骸碎木上无奈的看着沉入海底的‘仆从号’。
当仆从号在十字军战船的冲击下向海盗船横撞的时候,夹在两船中间的三个人别无出路的选择了潜水,在海面上掀起更大一轮屠杀之前,他们还算幸运的脱离了险地,甚至还幸运的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抓到了几块掉落的船板。
在接下来的时候,他们和海盗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突然出现的十字军彻底洗劫了可怜的‘仆从号’,其实如果不是距离太远,他们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十字军把俘获的奴隶用刚才的铁链再次锁起来带到了自己的船上,不过在那些从新成为奴隶的人当中,有几个则是不久前还在用这些奴隶下注赌博的水手,只是现在他们自己也沦为了他人的奴隶。
伦格现在觉得世界真的很公平。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论是旁边正在紧抓着木头的古怪男人,还是对面那个看起来凶狠无比的女海盗,他(她)们居然有个相同的弱点,就是水性差到了极点。这实在是出乎伦格的意料,至少在他心目中,强悍而美丽的女海盗几乎就应该是人鱼的同义词,可是现在,名义上一直居住在沙漠中的自己,却反而成了三个人当中水性最好的。
那个女海盗用那根她始终抓着的绳索把自己牢牢的捆在船板上面。然后就一脸戒备的紧盯着他们,她原来手里的那柄匕首现在正衔在她的嘴里,而她的双手则因为过于用力抱着木头,正不住的打着颤。
旁边那位‘剑客’也好不到那去,他几乎是把身子整个攀在木板上,他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听上去好象是在念临终祈祷,而且每当一个浪头打来,他都会立刻闭上眼睛,好象随时在等待审判到来似的。
这可真是个大讽刺,看来上帝还是公正的……伦格有气无力的抱着不停在海里翻滚的木头循思着。
海面上不断漂过仆从号破碎的残骸,甚至还有一些尸体。遇难者们小心的躲避着那些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漂流物。同时谨慎的注意着还在附近游弋的十字军战船。
又一大片纠缠在一起的船骸从远处漂过来,伦格用力推动一根断木挡在自己身前,他必须这么做,否则说不定就会被什么东西直接撞个正着。
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有个浑圆的大木桶在海浪推动下气势汹汹的向他们冲来!
伦格先是本能的抬起手臂做了格挡的姿势,接下来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在他头顶,一大蓬水花轰的涌起,然后倒灌进水底,象个白色钻头似的向下旋转,水花打在伦格的头上让他一阵眩晕,可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牙向上升去,直到被憋得就要炸开的肺终于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水面上这时候已经完全变了样,刚才那个偶然漂过的大木桶鬼使神差的一头扎进了船骸堆里,它那如同一把可怕的撞城槌般巨大的力量把纠缠在一起的各种杂物撞得四分五裂,最后这个闯入者终于卡在一大堆挂着缆绳的木梁中间无力的在海面上下起伏着。
那样子看上去就好象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突然升起了一座高峰。
“上帝!”重生几个月来的熏陶养成的习惯让伦格也发出这样的感叹。
“你们还好吗?你们还活着吗?!”
因为隔着那个大木桶看不到另外两个人,他只好大声的喊着。在这个时候,对孤独本能的畏惧让他真心希望其他的人还活着,即使其中有一个曾经那么想要他的命。
“还好,我还活着。”
“还死不了!”
“感谢上帝,我没事。”
不同的回答声从几个方向传来,虽然看不到人,可伦格还是欣慰的知道他们还活着。可接下来,他突然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
回答他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
原本应该两个人怎么变成了三个人?难道自己得了幻听?
伦格惊讶的奋力划着水,他绕过大木桶的阻挡,先是在另一边看到了那个显然被这次袭击搞得有些手忙脚乱的女海盗头子,然后又在更远处的一块木头上看到了自己那个脸色苍白气喘虚虚的‘战友’。
从他们的脸上,伦格同样看到了惊讶和意外。这让他立刻确定自己并没有幻听。
可是那第四个人又在哪呢?
这个疑问在三个人的脑海里闪过,然后,三个人的眼神几乎不约而同的转向了那个一直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的大木桶。
短暂沉默之后,一颗光头慢慢从桶里探了出来,奴隶贩子马尔曼兰用一种不知道是尴尬、委屈或者还有点讨好的表情对着三个不同方向的‘难友’招了招手,然后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了句:
“上帝保佑,我,刚才没打搅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