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国这下如梦初醒,可又有些不敢相信:“我家?我父亲还是我,不可能,宋家就只有宋子文和宋子良,宋子文在美国,宋子良虽然在国内,可没听说什么劣迹,至于孔家,孔院长,…。”
“文革担心的恰恰就是孔院长,”杨永泰毫不客气的说:“文革对孔院长的印象实在太恶劣了。据我的了解最初是因为工厂设备的进口代理,如果那次还不算什么的话,盘尼西林代理权就让文革彻底厌恶,七星公司的背景是你大姨,这点庄继华心知肚明,七星公司私下里将盘尼西林卖给日本,文革非常愤怒,断了他们的代理权,同时罚没保证金,这反过来又激怒了你大姨,但她没敢下手,因为她的顾忌也很多。
庄文革很聪明的将张静江和虞洽卿拉拢过来,这两人掌控上海金融的半壁江山,获得上海工商界的普遍支持,更何况七星公司的把柄握在文革手中,孔夫人也投鼠忌器,可双方的梁子却结下了,经国,这场争斗将是民国最激烈的争斗。”
蒋经国目光一闪,饶有兴趣的问:“先生,你认为谁会取胜呢?”
“不知道,”杨永泰略微呆滞的摇摇头:“文革的顾忌太多,孔祥熙的职位太高。而且与委员长的联系紧密,一旦他倒下,会给政府的威信造成很大损害,所以他还在等待机会,希望能以最小代价让孔祥熙下台。”
蒋经国注意到了杨永泰说的是孔祥熙下台,说明不看好孔祥熙,对庄继华的信心更足,但在开始却说的是不知道,让他有些奇怪,可这就不便再问,需要自己去思考。
房间内一时陷入沉默中。杨永泰轻轻捶了下腰部,坐得太久让他有些疲惫,他换了个位置,坐到躺椅上,看着在默默思索的蒋经国,心中默默点头,今天他已经讲得很白了,剩下的要他自己思考。
蒋经国默默思索,好一会他才想明白,庄继华这是在布局对付孔祥熙,而他是重要的一枚砝码,蒋经国心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要不是杨永泰的分析,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坠入庄继华的壳中,而且是他很愿意进去的壳,因为管制粮食对抗战的重要性。
但只要他进去了,就必然与孔祥熙发生冲突,因为孔家肯定涉及粮食买卖,而且就算孔家退出粮食买卖,以后的食用油,棉纱,棉布,这些难道孔家也不涉及?所以只要他接下这个任务,就必定要与孔家发生冲突,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庄继华的棋子。
“今天是来对了。”蒋经国长长出口气,抬头看着杨永泰,眼中尽是感激。杨永泰满意的之极,可依然问:“想清楚了?”
蒋经国点点头,杨永泰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蒋经国一下就愣住了,是呀,他改怎么办呢?他不接受,李之龙或者其他人,很难顶住来自孔祥熙以及其他权力集团的压力,而他的特殊身份可以成为一大助力。
“这就是文革厉害的地方,”杨永泰平静的说:“就算你知道他要利用你,你也会忍不住让他利用,刘湘邓锡侯他们莫不如此。”
蒋经国不做声了。他有些彷徨不知该如何处理,杨永泰的口气却忽然变得严厉:“怎么你害怕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庄文革会无往不利,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追随他呢,因为他占据着公理,占据道义,是国家为民众而为,他为什么要得罪孔祥熙?为什么要花那么大代价去管制粮食,去搞西南开发。虽千万人吾往也,庄文革乃真汉子,真豪杰!你有什么可犹豫!如果你连这种是非观念都没有,将来如何振奋党心振奋民心。”
杨永泰完全是把蒋经国当太子在培养,可他的话如炸雷在蒋经国耳边响起,他如梦初醒,连忙站起来恭敬的答道:“先生责备得对,经国受教。”
杨永泰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仰身躺下,蒋经国恭敬的说:“先生休息,经国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杨永泰漫声道:“利益之争乃术,民心之争乃道;欲行大道,必争民心。”
蒋经国身体微微一震,转身冲杨永泰深深一躬,杨永泰躺在摇椅上一动不动,蒋经国拉上门,走进深深的黑夜。
这几天更新比较晚,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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