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不需要……嘶……”莫洵一句话没说完,苏泽浅按在他穴位上的手突然用力,让他忍不住倒抽口冷气。
莫洵想说他不是人,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什么机能退化,他们不需要这么周全的照顾他。
“那为什么你现在动不了呢?”苏泽浅问他。
年轻人并不需要回答,他照顾了莫洵三年,比这个昏睡不醒的家伙更了解他的身体状况。莫洵动不了,是因为三年前和鬼王一战落下的伤没好。
“你不是人。”没理会莫洵的痛呼,苏泽浅手下的力道一点不轻,“不需要吃喝,也不会排泄,躺在那里连呼吸都没有,我给你按摩,借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的触摸你,才能知道你是热的暖的活的!”
苏泽浅根本不想听莫洵说话,疏通经脉用了十成的力,僵硬的身体在酸痛中恢复,莫洵废了好大的劲才挤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泽浅手上动作一顿,再继续时力道轻了不少。
三年,一次次怀着希望等他醒来,得到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三个字入耳,三年的煎熬便仿佛都是值得的。
莫洵抬手环住了自己的小徒弟:“阿浅,对不起。”
他差一点点,就放弃了他。
“你现在身体很糟糕,你应该休息……”苏泽浅轻轻的说,“但我怕你再一睡不醒。”
“我休息不是靠睡觉的——”他一直是在靠功德水弥补损耗。
说到这里莫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功德水来源于中元节天师的供奉,这三年的七月七,山门还向天师打开吗?
“给我说说这三年里发生的事。”
三年,锦鲤老板重新将乐斋建了起来,白兔子重又开口说话,了然和尚开了几次法会,一片荒芜的山中又长出了新芽。
“这三年里,人类社会发生了大大小小很多妖怪作乱的事情,当局还在瞒着,但已经没什么用途了。”
“普通人大多知道了鬼神的存在,但还是只模糊的知道个大概,天师不再被叫做江湖骗子,大家都恭恭敬敬喊一声大师。”
莫洵转着茶盏:“既然政府在瞒,天师怎么会走到明面上?”
“因为天师界分裂了。”
“张家依然与政府合作,但不像三年前那么言听计从。殷家发展的势力得到了钟家的加盟,虽然失去了通天壶,却更加壮大。也有天师往我们这边靠,我们筛选后确定合作对象,这是第三股势力。”
这是天师界现在比较粗糙的格局,细节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莫洵于是问他关心的中元节。
在听苏泽浅说话的过程中他发现,年轻人已经彻底把自己定位成山里人了。这一发现给莫洵带来的快乐并没有他曾经想象的那么多,反而觉得心疼。
“你不在,我们都不敢做主。”苏泽浅回答他,“但依附于我们的天师当然要有所表示,功德水还是有的,虽然没有从前那么多。”
“和鬼王一战后,山里元气大伤,所以我们做主,把功德水都分了。”苏泽浅看了眼莫洵,此刻的他情绪平稳下来,“你不同意也已经没办法了。”
莫洵补上了一句迟了很久的“同意”。
苏泽浅停顿了下,然后说:“在这三年里我替你做了很多决定,你要一个个听听吗?”
“你的决定就是你的决定,不叫做‘替我’,”莫洵说,“就算你错了,我也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的,懂吗?”
他不要听,他都同意。
苏泽浅又一次的没理他,三年不见,小徒弟脾气见长。
“我做了这么几件事,一件,中止了山里人和天师原有的合作。”
三年前,天师们遇上自己处理不了的事,可以焚香请山里人过去帮忙,苏泽浅结束了这段关系。
在危机时刻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帮助,天师们的伤亡率上升,把苏泽浅骂的狗血喷头。而山里人也失去了赚外快的机会,开始时也是有人抱怨的。
直到后来又有新的合作开始,闲言碎语才少了。
“第二件,殷商和殷夫人还被我扣在山里,而且我把这个消息放了出去。”
他把殷商关了三年,放在山里山外交接的那个村子里,所有人都能看见他们,殷坊几次想来强抢,都被打了回去。
山里人的帮助是筹码,唯有与山中合作的天师才有资格拥有,其余天师,谁管你死活。
殷商是质子,是牵制,殷坊狠不下心放弃儿子,对付起山里人束手束脚。
莫洵看着苏泽浅,他是真的变了,被逼着改变:“殷坊狠不下心,那钟家呢?”
“钟家有殷家牵制……”苏泽浅知道莫洵在问什么,只是关着殷商,殷坊不会怕,“钟家出手,我就对殷商出手。”
因为苏泽浅单方面的中断了关系,天师死了许许多多,因为想要牵制一方势力,苏泽浅几次把殷商打了个半死,甚至还对殷夫人动了手,一派强盗作风。
“三年啊,师父……”苏泽浅语气飘忽,“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但我认识你,”莫洵轻轻的吻了他一下,语气却是郑重的,“你还是我的阿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