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浅在半空中,会飞的怪兽们在空中包围了他,四周。头顶,不留一丝空隙,而他脚下,则是尸体大军,朱厌扬着白色的脑袋看着他,赤色的四肢被血浸润,变得更鲜艳。
“小心点,这阵是会死人的。”
李木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疲惫得几乎要睡过去,失望的想要放弃的苏泽浅陡然一凛。
年轻人仔细一想,对李木的话表示怀疑,从第一层到第二层,第二层到第三层,他都只看到了一条路,没有第二种选择。
如果只能从前一层往后一层走,那必然是个死局,总会走到你力有不逮的那一刻。
第二层比第一层难度高,提高的幅度能够估量,第三层会比第二层难这么多吗?
苏泽浅认为不会。
试炼之地外,李家人看见第六层第二盏灯也泛出了光芒,将亮未亮。
苏泽浅想,他是否在幻境的幻境之中?
年轻人对幻境的认识仍然浅薄,更找不到所谓阵眼,意识到不对劲后,他能做的只有一点——以力强行破阵。
苏泽浅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剑上,剑身银光一黯,一层红芒罩了上去——
云层之上,雷声沉闷翻滚着,朱厌们感觉到了危险,齐齐张口,整齐的啼叫声中,所有的怪物都扑了上来。
苏泽浅眼中一时间全是狰狞兽脸!
结界为年轻人争取了短暂的瞬间。
第一批扑上来的怪兽们被阻挡,后面的却紧跟着扑上来,于是前面的被两边夹击,噗一声被碾成了肉泥。
结界被兽血污染,被巨力挤压,没逃过破碎的命运。
结界破碎的瞬间,苏泽浅的剑也挥了下去——
天幕之上的闷雷化作一条巨龙直冲而下,将暗沉沉的天地映得一片雪亮!
第七层灯笼全数亮起!
浑身的灵力都被这搏命的一击抽空,苏泽浅眼前一黑,他感觉到自己掉了下去,却在撞击地面前失去了意识。
苏泽浅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他恢复意识是因为有人在大力的拍他的脸,喊着:“醒醒。”
苏泽浅费力的睁开眼,发现在喊他的根本不是个人,而是只兔子,拍着自己脸的是兔子毛茸茸的前爪。
“醒了就好,把药喝了。”兔子身上像模像样的背着小药箱,看苏泽浅醒了,就捧出一碗药,语气一点都不温柔的问,“能不能动?能动就自己喝。”
苏泽浅抬手接碗,挥剑太久,手腕酸软无力,碗根本端不稳。
伤病营里,兔子非常忙,看苏泽浅伸手接,就顺势递过碗去,脑袋已经扭向了另一边。
眼看着药碗就要打翻,旁边伸出一只手来,险之又险的扶住了碗。
苏泽浅看过去,是个大眼睛的年轻人,头上顶着山羊角,苏泽浅能感觉到他扶着自己手背的掌心里有一层非常厚的茧。
山羊妖怪冲着兔子喊:“力尽而厥力尽而厥,我都下了这样的诊断了,你觉得他自己有力气端碗?!”
兔子理都不理他,蹦着往其他人处去了。
虽然是到处躺着伤患的医疗帐篷,但却听不到什么哀嚎声,那些受伤极重的人不知是太能忍,还是受到了妥善的治疗,都一声不吭的躺着。
帐篷里有药味血味食物味,化脓伤口的臭味,各路妖怪的怪味混在一起,简直让人忍无可忍。
感官复苏,苏泽浅的表情扭曲了下。
山羊妖怪看着他乐了:“嘿,还是个小少爷呢。”他将药往苏泽浅嘴边送去,“喝了药我扶你出去透透气。”
药汤金黄,带着股淡淡的桂花香,更多的是提神醒脑的清凉味,苏泽浅虚托碗底,一口气闷了下去。
药汤即刻生效,感觉难以形容,像有人把一把火塞进你胃里的同时,又往里脑子里塞了把薄荷。
苏泽浅剧烈的呛咳起来。
山羊妖怪帮他拍背,一边笑话他:“果然是小少爷啊,太嫩了喂,你到底是怎么在战场上活到现在的?”
苏泽浅这辈子从没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被人连着说两次娇气。
女孩子被说娇气是可爱,他一个大男人被说娇气完全不能忍。
苏泽浅没好气的拍开山羊的手,踉踉跄跄往帐篷外走。
那药汤是真有效,碗都端不稳的人这就能走了。
这个动作在山羊眼里更坐实了他大少爷的身份,好在羊妖温和老实,看人恼了,就想着办法打圆场:“行啦行啦,别生气啊,知道你有本事,”他的语调沉了下去,“能活下来就不容易啦。”
掀开帐子看见外面场景的苏泽浅呆住了。
医疗帐篷外是片坟岗,妖魔鬼怪们用各自的法术挖出一座座墓穴,将同伴们的遗体掩埋。
没有眼泪,没有哭号,连悲伤肃穆都不多,掩埋的工作已经成为了麻木的日常,日复一日,不间断的进行着。
被收敛的尸体只是小部分,大部分人连一小片尸块儿都没能留下。
山羊妖怪在他以为的,稚嫩的小少爷背后,轻轻的问:“你是谁队里的?”
“我帮你去问问,或者你还能见你队友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