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是茅山的,菜鸟一个,也就一卦的水平,年纪也小,也才十六七,但茅山人少啊,而且大多从十五岁开始就要独立接业务了。
这胖子能多熬一两年算是茅山的人比较疼他,不,应该是这小子家里忒有钱,茅山的人不得不疼。
“你家里有钱,又有点降修的根,去哪不好,非要去茅山,我倒不是说茅山不好,就是这茅山赶尸什么的.....”顾曳摸着下巴,胖子接上,“比较倒胃口,我经常吃不下饭。”
顾曳暗想这话我就接不下去了。
你这都吃不下,敢情都是吃空气胖的?
“那你还去茅山。”
“没法子啊,我家里是做生意的,有点钱,一开始是想着我读书考状元,小时候就请了三个翰林院的大学士,早上中午晚上三种课,三份作业,做不好功课挨三份打,其实我这么胖也是有道理的,小时候被先生打肿的.....”
顾曳微微一笑,对,不是吃胖的,你说什么都对。
胖子看见顾曳这么美丽勾人又十分温柔有耐心的同道觉得开心啊,一开心话匣子就打开了,“可这人不能逼啊,我书终究是读不起来,天天不及格,天天被打,打得我娘都认不出来了。亲娘心疼啊,加上那几年圣人看重降道,道院收人一个比一个热门,有身份有地位不说,那遇上鬼祟也不至于被轻易捏死,于是就打算把我塞进清微,我当时也欢喜啊,终于不用再背书看书挨板子了,结果一进清微,《三年降术修行基础》,《五年丹术修行基础》,《七年天工地造》,《十二年清微修行你我他》,还都分上中下,每一册都有三寸厚,起的比鸡还早,睡得比狗还晚,每个月还都得考,考不过不打板子,就是让你在山峰顶扎马步,一扎一晚上,扎了三天尿都没了,第一个月我娘见我的时候,我悔不当初哭着要回去读书......”
顾曳听出味道来了,磕着瓜子问:“然后呢?”
胖子眼眶有些红,“然后我亲娘又心疼了,赶忙把我接出清微,下山的时候刚好遇见茅山一道士,他说我生来有福气,是修行的一把好手,我娘悲喜交加,说我太蠢看不了书,一看就长针眼,那道士就说没关系,茅山人素来不需要看书,我娘高兴啊,我也高兴,且想着这修行之路一波三折,委实怕又出波澜,她一狠心把我扔给了这道士,且协议我没学出名头前决不可去看她,她也不来看我,于是我就这么去了茅山。”
顾曳吐了瓜子壳,“再然后呢?”
胖子面无表情:“再然后我就再没看过书了,但到茅山第一晚上就被安排睡在了棺材里,隔壁邻居还是一个死了一个月的断头兄弟,一晚上用脚底板磕棺材板,一边磕还外带用指甲磨,听说是生前睡觉习惯不好。当时那道士,也就是我师父就说了,茅山从来不兴纸上谈兵,但必须实地操作,于是我从九岁开始就有了跟尸体不得不说的故事。”
顾曳沉默良久,说:“这天下间的师傅都一样,良苦用心啊,我家里那个死光头跟另一个死老头也说我是天生的降师,中原上下三千年都不出一个,但天赋是次要的,必须经历挫折,于是每次打怪什么的都要我先上去抗怪,我对他们十分敬重,就想着什么时候学成有道就把他们干掉抢了掌门之位赢取高富帅,我觉得这才是咱们这些做弟子的正确打开方式,拼搏上进!”
胖子闻言深深一惊,最后握住顾曳的手,眼含热泪:“我那天晚上睡棺材板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顾曳反握住他,“人生爱拼才会赢!!”
胖子点头,两人相视,感觉找到了人生的知己。
但片刻后顾曳说:“菜怎么还没上,饿死我了。”
胖子也受不了了,擦着眼泪,“诶,那位圆脸的小姐姐,菜呢?怎么还不上?”
原谅小姑娘怒了,“谁圆脸,你才圆脸呢!”
胖子一惊,“噫噫噫,你咋知道我脸比你还圆,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缘分啊小姐姐。”
小姑娘气得不行,但终究怕着驱赶死尸的胖子道士,且看见顾曳在那头笑得花枝乱颤艳色逼人,便又呆了。
“圆圆,休得无礼!两位客人,稍等,厨房在烧菜呢,刚出一盘青笋肉,你们且先吃着。”
那掌柜的端出一盘热腾腾的菜,瞧了瞧两人,再看外面的一排尸体,他可比那些老百姓有眼力见多了。
“呦,小哥是茅山的吧,这是第一次出师门任务?茅山还是真是一贯这风俗啊,但凡弟子入室,第一件事就是得带战场往生者回家乡安葬,但通常茅山弟子第一次出门都没太大依仗,一般是要找些道友同性互助的,也是日后拉人脉.....我看这位姑娘就是同行吧,但好像不是神霄的。”
顾曳笑看对方,“前辈怎看出来的?”
前辈?掌柜的眼睛一眯,笑了:“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我若是以往见过肯定记得住,再不然其他神霄弟子也肯定会提起。”
顾曳:“若是知道山下有个前辈如此又眼光,我该早早下山于你把酒言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