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宫女打碎了……”我将事情缘由简要说了一通。
罗师傅却道:“许久不见你,原来你竟是进宫当差了?”
“嗯,太后娘娘对我极好。若不是宫里规矩多,我早就来看你们了。”知道这个消息他一定会转告我娘,我便干脆说了些让我娘听了放心的话。
罗师傅看看潘嬷嬷和锦荣,欲言又止道:“那就好,我们也放心了。”
不能将话扯得太深远,我便转而问道:“小缺哥哥在吗?”
“小缺今日恰好带着他师弟去邙山运陶土了。”罗师傅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近问道:“娘娘要定制的,是个什么样的陶壶?”
锦荣便将布巾子里的陶壶碎片递给罗师傅。罗师傅拾起碎片拿在手里仔细研看,好半晌都没出声。
锦荣补充道:“娘娘想要和这一只一模一样的。”
罗师傅却摇头道:“若不是悦儿说这壶是小缺送的,我都不相信是我这坊子里做出来的。这般脆薄的瓷胎,不但考究制坯的手艺和上釉的功底,最最难的却还是烧窑时火候的控制,火候稍有不同,这色彩和纹路就有偏差……”
听罗师傅对着碎片发表制陶的长篇大论,锦荣有些焦急:“那罗师傅的意思是,要想再烧一只一模一样的,不可能了?”
“一模一样,那肯定是不可能了。不过既是太后娘娘喜欢,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小缺哥哥送我陶壶的时候,我就听我娘说,这只壶儿是他烧制了十二窑才得了这么一只。如今看来,这壶儿果然有些珍贵。看着那摊玉光流转的碎片,我第一次觉得有些心疼。
“若能有八九分相似,也就不错了。罗师傅什么时候能制好呢?”
“时间上,我不能保证。当年小缺烧制这壶儿时,坊里还是用的小泥窑,如今那处窑子早就作废了,要想达到当年同等的温度、湿度条件,还得一炉一炉的试验……”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壶儿烧好以后,还请罗师傅着人送到宫里来。”锦荣拿出一锭宫银,连同碧玉陶壶的碎片一道递给罗师傅。
罗师傅接过装着碎片的布巾子道:“难得娘娘能看上我这里的陶件儿,这银子我就不收了。”
“这壶的工艺这般复杂,又要浪费人力物力反复试烧,成本总是要付的。”锦荣将银子搁在店面的柜台上,便带着我和潘嬷嬷离开了。
好不容易来陶坊一趟,居然没能见到小缺哥哥,我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回去的途中,我故意绕着巷子往吉庆堂走去,想远远的瞧瞧我娘。潘嬷嬷却记性忒好,还没转出巷子便道:“走错了,方才来的时候是走的这边。”
我便只能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带着她们从家门口经过。沿原路返回,在宁和堂药铺外上了马车后,锦荣突然好奇问道:“阴小姐,你怎么和陶坊的师傅这么熟悉啊?”
在锦荣眼中,我是阴家嫡出的十七小姐。贵族世家的小姐与市井中的制陶工这般熟络,也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我寻思后便道:“我小时对制陶很有兴趣,曾扮作男子来陶坊学过艺。”
锦荣便笑道:“难怪阴小姐和别的小姐不一样,大家在玩秋千和过家家的时候,你却在学制陶和蹴鞠。明日太后再让你讲故事,你便讲讲这制陶的事儿吧……”
我笑着点头。陪阴丽华聊天,其实也蛮辛苦的,每次都要绞尽脑汁去想不同的话题,锦荣既然提到制陶,明日到省了我去费脑子了。
回宫给阴丽华复命后,我便应昨日之约,去了马敏的寝宫昭华苑。
昭华苑位于德阳殿西侧,是最接近中宫的一处宫苑。从这宫苑的位子来看,马敏在刘庄心中的分量便是不轻。
南阳在宫苑外替我报了名号,片刻后便有宫女来引了我们进苑。在葱茏的花木间穿行了好一阵,便到了一幢精巧别致的屋宇前。
我正要抬步迈进那朱色的门槛,马敏便笑着从中迎了出来:“是悦儿妹妹来了?”
我忙屈身施礼:“阴悦见过马贵人!”
马敏眉梢一挑,嗔道:“昨儿不是说了么,叫我姐姐就好。”
没料到她这么在意这个称呼,我便只得改口道:“姐姐好。”
“妹妹好口福,皇上刚着人送来了今年的新茶,妹妹就赶上了。”马敏上前挽住我的胳膊,将我带往室内。
怎么说来,马敏也是这后宫中除了阴丽华外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居然主动上前挽我的手臂,我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PS:谢谢绵绵云朵、水的深度和如初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