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玉簪上夜,云想容却叫英姿留下。
待人都走了,云想容才问:“你早就得了消息?”
英姿咬了咬唇提裙子在云想容床前跪了,道:“夫人,灵均楼的确早就有消息来了。只是我怕您多心,影响了身子,就没说出来。我本想着多瞒您一日是一日,想不到尉迟大人竟然如此多事。真是小人行径!好好的爷们儿,竟然做这等的娘儿们事!”最后竟是骂了起来。
云想容禁不住笑,“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你不必特意将我的注意力引去别处。我就算不信刘嗪,也信得过沈四。你快起来吧。”
英姿被云想容戳穿心事,红着脸站起身,上前小心的扶云想容靠着柔软的蜜合色锦缎弹墨大引枕半躺,她已经很久不能好生躺平睡觉了。
“夫人有何伯爷感情深厚,自然不会怕那些小人诟病。”
“可刘嗪也的确是胆大的人。堂堂郡主,还真千里寻夫那样去了。”
英姿沉吟道:“若是您,您去吗?”
云想容沉默许久,久到英姿以为云想容已经睡着,想要轻手轻脚走开了,才听云想容道:“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无情我便休’,我又哪里会是个痴缠的人。若是沈四真有厌倦了我的一日,我自然也更早一步甩开他,到时候各自丢开手,各自轻松的做各自希望做的,岂不是好?总好过缠在一起相互哀怨。”
听云想容这样说,英姿心中满满的不忍,拍着胸脯道:“夫人不必担忧,若真有那一日,我就陪着你去,左右有我护着你,不怕人欺负了去。”
“混话,你难道还要扔下你家黑铁蛋不成?”
英姿脸上一热,认真道:“在我心里,你更重要。”
云想容拉着英姿的手,她自然知道她对她的忠诚,在兴易县孟家大火时她就已经知道了。
云想容往里头费力的挪了挪,道:“你也别去外头罗汉床了,咱们挤着睡暖和一些。”
英姿笑了,点头,脱鞋吹灯上榻,睡在了外侧。
待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了。云想容才张开眼,看着两侧拢在缠枝梅花银钩上的帐子。
窗外挂着的大红灯笼温暖的光透过窗纱照进屋来,将幽蓝的颜色点亮几分,也将格扇的轮廓投映在地上和帐上。如此静谧的夜,她的心也渐渐趋于平静。
方听闻尉迟凤鸣所说的事,她心里也并非全不在意的。即便了解沈奕昀的为人,前世刘清宇是个什么样子,自己父亲又是什么样子,在她的心里到底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象。可这世上,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要求男人连半个女人的裙子边儿都不碰?沈奕昀没收通房,没纳妾,已是给足了她这个承平伯夫人的脸面。况且刘嗪再不好,也是沈奕昀明媒正娶的……
身为女子左右不了的事,何必又要在此节上费心呢?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只是她说的虽轻巧,什么“你若无情我便休”,怕只有用情至深,不愿感情掺染一丝杂质,才会如此决绝吧。
回到府里休息了几日,云想容的气色也比在宫里好了许多。有孟氏住了进来,舅母吴氏也领着胡媚儿来了几次。闲谈之余,竟听说胡媚儿连着自个儿将先前定下的婚事给搅黄了。吴氏便央云想容如何也要劝说劝说,好好的姑娘家不打算出阁,难道要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热热闹闹的又过了几日,云想容的身子已是大好了,因吃的好,过的也顺心,脸颊也比刚刚回府时候丰腴了一些。偏才歇过午觉,就收到沈奕昀的命人快马加鞭的送来的家书,说是过不了几日就要到达,请云想容勿要挂念。
沈奕昀要回来,云想容自然欢喜,又命人将府中从里到外布置一番,一则是要为孩子即将出生而庆祝,更要紧的却是为了迎接沈奕昀。
孟氏特地做了一床中间挖空四周垫高的柔软褥子,云想容躺在上头昏昏欲睡,英姿则是在外间上夜。
突听得窗外一阵低低的声响,云想容不等醒来,英姿已是一个激灵起身,飞身就进了里间。
乍一看蹲在窗棂上的人,却是一愣:“伯,伯爷?”
沈奕昀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笑着对英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巧跃下了窗台。
英姿欢喜的笑,指了指里头,做了个“睡了”的口型,随即墩身行礼退下。
沈奕昀急切又轻快的走向拔步床,站在淡粉罗纱帐子外,却是半晌没有动作。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