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宗伦道:“回主子,恬王暗地里暗示过,牢中一概没有被褥,饭食一日只给一顿,那些小娘们……不不不,那些夫人小姐,怕是受不住几日就要撂倒一大批。还有,恬王世子爷也来吩咐过,说找机会要将一位六小姐带到单间儿里去。想来是要做什么,就不用小的说了。”
卫昆仑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门帘低垂的内间,这才道:“我要你回去安排,给云家女眷分发被褥,摆设炭炉,每日一餐改为三餐,不要求有热水洗漱,但要有热水喝,还有,要有灯笼。你可做得到?”
能说做不到吗?做不到岂不是找死,赵老三可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做得到,主子既吩咐了,小人赴汤蹈火也必然做得到。况且这也不是难事,寻常罪犯冬日里本就是有棉被的。只是忤逆了恬王的意思……”
卫昆仑摆弄着飞镖,笑道:“恬王总不能杀了你吧?你一日入灵均楼,就终身是灵均楼的人,怎么,平日里得了楼中好处不少,到今日就反悔了?”
“小的不敢。小的全听主子的吩咐。”
“嗯。你先等着!”
卫昆仑站起身,施施然走向内室。
两名黑衣汉子这会子已经将赵老三弄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丢进护城河了,这会子都站在庞宗伦身边,紧张的他背脊上汗毛直竖。
内室中,沈奕昀与白莫离并排而坐,楮天青和小猴则是站在一边。
卫昆仑低声问:“爷,我照着您的安排做了,不过庞宗伦的意思,六小姐与云七小姐关在一处,好似还受了不少的罪,和三夫人他们也是分开的,不如让庞宗伦给条换个牢房,让三夫人、六小姐,九爷,还有他们的人住在一处,至于其余云家人,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不要管罢了。”
沈奕昀摇头,低声回答:“不成。现在云家还未定罪,今日闽王归京,还不知事态如何。若现在差别对待,恐怕让人心生怨恨,将来云家万一没有倒下,六儿怕不好与人相处。总归是做好事,不如就一起吧。”
白莫离笑道:“你为云六想的倒是周全。”
沈奕昀苦笑道:“大哥,你不懂,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更恨不能现在就救她出来。一想到她那个模样,在牢里那种地方……好在,咱们刑部大牢里有人,否则我早就动手营救了。”
“你不怕带累了你?”
“我怕什么?”沈奕昀哂笑,转而道:“昆仑,你去告诉庞宗伦,恬王世子若到了,允许探监,但不允许开牢门。”
“我知道了,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奕昀沉默着想了又想,半晌方道:“暂且保她不会受到**伤害,不至于饿死冻死也就是了,坐牢不比在家,不能要求太多。”
楮天青这时候沉声问:“四少爷,若是云家败了,六小姐被判流放或者充入官ji呢?”
沈奕昀莞尔:“我救她出来。”
“届时,你们可就门不当户不对了。”
沈奕昀凤眸中有精芒闪过,道:“我们之间拦着的,从来没有门第这等劳什子,只在于她肯不肯跟我。”
楮天青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白莫离。
白莫离狭长上挑的凤眼中有了然之色,笑眯眯的吩咐卫昆仑:“你去吧。”
卫昆仑颔首道是,到了外间,附耳吩咐了庞宗伦一番,就让他回去了。
与此同时。
云想容靠着木头栏杆闭目抱膝而坐。左脸颊上那一巴掌打的她嘴角和颧骨各有一块淤青,指痕如今犹在。能铺能垫的甘草等物都已经坐在身下,云嫣容、云明珠、邢氏和杨氏也都挤着坐在她身边,可即便如此,寒冷之中过了一夜,她还是冷的手脚都已经失去知觉,只靠着意志力强打精神撑着。
老夫人这会子已经醒了,与儿媳们挤在一处,偶有虫鼠,都已经不能让女人们尖叫,不是不怕,而是饥寒交迫之中没有力气。
“吱嘎”一声,外头铁门作响,冗长的走廊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灯笼的光渐渐近了。
女子们抬头看向外头,却见一身高马大的男子披着件黑貂绒的大氅在狱卒簇拥下缓缓而来,他的面目被大氅外的风帽遮住一半,只露出圆润饱满的下巴和方阔的嘴唇。
狱卒到了跟前便插好灯笼,开了牢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