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归商务部管吗?”
“那战俘还是国防军抓来的,是不是该归龙大将军和总参管?你是要我和龙大将军较劲呀?”
“……那我安排退回去吧。”说起龙大将军,陈夫人背脊发寒,这里是京城,消息太多了,官夫人们聚在一起就会谈这种八卦。比如龙大将军还没有娶妻呀,听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杀人喝人血呀,脾气火爆呀。真有小儿止啼之效。陈夫人再得意丈夫官大,那也最不想让丈夫得罪龙大将军。
陈朝生叹道:“夫人,咱们广东人没有那么封建,现在,南京这边咱们自己当家,我在上班或出差时,你与各家内院夫人来往之外,也可以去妇联、工会、中小学校走动,看看外面的世界。”
……
翌日,内阁会议上的主要问题就是商务部重点反应的劳动力缺乏的事。
年遐龄也道:“企业工厂干活的人不够,势必影响产能,最终影响税收。而且很多企业国有资本和地方政府资本也参股了,这也是我们自己的生意,钱不能打水漂。”
中央银行的行长,是徽商体系出来的人,说:“这还是一方面,有些企业都在各家官办或私办的银行贷款了投资的,如果因为人不够用倒闭,造成那些抵押的资产积在那里,现金流却少去了。帝国整个货币金融体系都会受影响。”
总参谋长严鹏也列席了内阁的会议,说:“重工企业都是相关的,我是怕会最终影响我们军工企业。到是我国防军装备后勤都会有直接受影响。最终会影响北伐大业。”
公安部的人却说:“破产的人多了,现在还有很多潜藏的反对新政的势力,要是这些人又被他们蛊惑生事,甚至会抗议国民制度、土地制度和《劳动法》,最终会转变为严重的内部矛盾。”
这些内阁官员都是兴华党万中选一精读玉尧那些“著作”的人,比如含有历史上古今中外许许多多政治经济案例的《精解矛看论》。
他们讨论时也就会预想着矛盾的发展、矛看的转化、矛盾的关系,连带反应。
章睿道:“国民制度、土地制度和《劳动法》绝对不能动摇,那是反动倒退,每个炎黄子孙在帝国《宪法》法理上都是帝国的主人,必须保障基本的权益。这也是女皇陛下的中心思想。”
海关总署署长及中华远洋总经理龙雪,忽道:“这个矛盾不能爆发出来危及国民制度、土地制度和《劳动法》,那么只有尽快把它转移变化掉,不然积压着,终有一天会爆发的。”
诸大臣看像这个神秘的、平日开会很少话的、但是极得女皇信任的“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美男”。龙雪自太湖大会为了在颜值上碾压满清人,以七八分的真面目示人,在漕帮各省同道交往多年,也有了他的传说。
周平次相道:“首相,龙总长说的没错,如果要预防它爆发,就必须先把转化或者转移。企业家和国民劳工都不能动,只有需要更多的……贱民。”
陈朝生也道:“虽然和满清谈判是我代表的,但我个人的意见还是不主张让满清赎人,把这一万多人卖出去,至少能缓和一下那些企业主的情绪。”
章睿道:“帝国有长远的考虑。满清入关七十年,也与汉人互融。雪耻报仇要做,但是满清做无数恶事也给过汉人一线生机,女皇陛下却也没想对他们赶尽杀绝。还要给他们一丝希望的,不然北伐时,他们会想只有全体死战一条路。”
诸臣不禁他们自己毫无违和感,但事实上非常违和,不约而同捧着心口,叹道:“女皇陛下仁义!”
当然,年遐龄没有,他真的没觉得女儿对满清有什么仁义的。
不过仁义仍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他们接着讨论,事情也慢慢清晰起来。
……
次日上午,诸臣进宫觐见女皇,御前汇报。
女皇原本的计划还是想和陈琦出去玩,把亲还没相成的女兵、女官们带到中华远洋公司去。
那里多有“霸道总裁”,也是现代女性“白马王子”的标准,当然,老黑鱼和陈琦对这类男人感觉一般,不过,不可否认霸道总裁总比普通市井之徒有男人魅力。
没想到,“随意”惯了的内阁大臣们,他们根深蒂固地认为女皇“勤政、尚武”,“理应”随时为处理“朝政疑难杂症”准备着。他们随时进宫觐见汇报并不会打扰“爱/党、爱国、爱民、爱钱”的“四爱”女皇陛下,反而可以让女皇陛下看到他们可都是务实的大臣呀,没白领俸禄。
没想到他们是在宫门外大街“逮住”要和宠臣陈琦出游的女皇。龙雪还不知女皇要去中华远洋总公司“巡视”的事,因为他是“流动办公”的,事情很多,那边的事日常是原来的大弟子“白龙使”秦少白在主持。
一排内阁大臣的四轮马车停着,女皇开了一次变相相亲大会也正在兴头上,本来鲜衣怒马带着一群年轻男女挺期待今天的行程。
她还和旁边的陈琦悠然谈笑,偶尔又调戏自己的女兵们,亲信丫头出身的女兵们被调笑,还娇嗔说着“陛下坏死了!”。她可谓登基以来少有的轻松春风得意——“霸道总裁看过来,这里的风景很精彩。”
不过一群的穿了正式官袍的大臣(除了住宫内的年遐龄)挡在马队前影响了心情。他们捂着心鞠躬,喊着:“参见女皇陛下!”
女皇那感觉就像“贱男正在约炮,却发现没带套套”,郁闷。
首相出列,道:“陛下,臣等有重要政务汇报。”
“呃,多重要?明天再议……”
“陛下是有要事吗?”章睿问道,他是首相,政务就不用说了,就算是紧急军情他都知道。
陈琦道:“陛下正要去中华远洋公司考查调研。”
龙雪忙出来说:“陛下,若是不急,过几日让臣伴驾随您考查。政务要紧。”
女皇沉吟了一下,说:“回宫。”
……
半个小时后,御前会议召开,首相汇报昨天内阁的讨论内容和结果。
女皇听着垂目蹙眉,在边上旁听的陈琦也不禁想起自己船厂的事,人力成本确实太高。社会模式可以说是从封建直接向资本/主义转变,但是制度太过先进文明,又压制了早期资本/主义/工业化的发展。而且,这种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也体现出来了,不能让资本得到足够的剩余/价值,那么资本一定会反噬政治/制度。或者叫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兴华党建立的制度太先进不适应现在的生产力。
西方的文明进化也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不是一开始的资本/主义社会下的人民就有高福利、高保障的。
帝国的国民制度和土地制度就是原始资本/发展的天敌。英国早年因为圈地导致大量农民失去土地只能去血泪工厂上班,但是中华帝国的制度是要让国民个个成为“小地主”。
中华的工厂要压榨国民,有《劳动法》不说,农民真受不了,完全可以回去种地、养殖,乡间也没有可以压榨他们的特权士绅。现在中国只有不到三千万的人口,各县政府也在组织开荒,除了集体农场,也分更多的地给农民,好能收到更多的税,提高县域政绩,他们还丧心病狂地吸引外省满清那边逃来的无地农民定居本县,促进繁荣。所以,中华国民每家每户分到的地其实不少,有些县都有农民一家子齐上地都难种完的“甜蜜的负担”,地如果荒了三年以上,也要收荒地税的。
但是工业化是帝国的未来命运的所在,而初期没有大机器来补充,也必须有足够的劳力。
女皇仍穿着适合骑马的戎装,戴着军中船形帽令她拥有独特的风姿,尊贵而英姿飒爽、美得摄人心魂。
女皇凤目幽深如古井,很久没有说话。
内阁已经谈到如果这个内部矛盾暂时自己无法解决,只有外部解决了,用外力来促使这个内部矛盾转化。也就是对外战争。不过,方向却定不下来。
忽然听陈琦在一旁说:“陛下,如今海军也正在扩大,我们船厂年底前又有新的战船下水。陛下早有征伐海洋之心,听说倭国人虽然矮小,但是善于劳作……”
龙雪看了看女皇,道:“陛下,我漕帮上下也有不少船。”
陈朝生双眼发亮,也许很多人不知海外的事,但他是知道的。如果对倭国可以开战,那么吕宋、印度、南洋也可以,这些地方人很多。至于输赢,帝国当然会赢,那些地方的人能比满清更强吗?
陈朝生道:“陛下,自宋以来,倭寇与我朝早有夙仇,若真引渡倭人进华为我所用,也不算失了帝国仁义之风。”道义上还是要占住的,中国人的习惯。
总参谋长严鹏说:“帝国几支舰队一直游离海上,陛下是否需要调令他们回来,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荒废,臣提议陛下举行海军阅兵和演习,以备将来征倭之战。”
诸臣纷纷称是,也有说起海军的军纪,还有海军的流氓习气都是需要整顿的,又有人称应该扩编海军陆战队……
又有各部大臣在历数倭国之恶事,沿海国民当年受到的苦楚,还有忠诚于帝国的琉球人民,作为宗主国也应该为他们报仇。
兴华党本来就被玉尧多年鼓励培养成讨论发言的习惯,现在内阁人员和各部要员全都对倭国口诛笔伐,似不得不战。
玉尧心中却感叹:早期向工业化转变的资本主义果然和殖民主义、帝/国主义是三胞胎。她就算有心也一直沉住气,现在民间和朝中的文臣武将个个比她还急。
一个时代的发展,真的有它的规律和必然,如她这样的强人,要逆向而为,也不能成功,这,也是天道。
她利用的不也正是这种天道吗?用它来抗衡“主角气运加身”这种“天道”。但是,直面中华民族那原来的一群羊,渐渐变成了恶狼,她自己的心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还是章睿到底是事事关注玉尧的反应,他也是知道她有征倭之心,出现这个内部矛盾无法解决,龙雪提出转移,而那些聪明的大臣们就想用战争抓到更多的战俘或贱民。陆军正在消化控制大片地盘,不可能马上组织北伐,还与满清暂时停战,不过海军空着呀。
章睿小心地问道:“陛下,发动对外战争,引进外来贱民解决内部矛盾,也是内阁商讨出的方向。是否要把目标对准倭国,最终还要请您圣裁。”
女皇沉吟不语,大臣们也屏息等候,半晌却听她动听她轻轻叹了口气,嗓音悠悠:“四海之内皆兄弟,缘何世上起风波。”
说完,她深深呼吸,起身负手出了凤仪阁。
这种比满清官场上的太极还要模棱两可的诗句让众大臣面面相觑,连龙雪和首相都不太明白,年遐龄这种政治经验非常丰富的人也不明白,女儿也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
陈琦也正要走,却被众大臣给拦住了。如果说首相和龙氏兄弟、章氏兄弟又是女皇“信臣”,那么陈琦一定是女皇“幸臣”,别人不明白,她一定明白。
总参谋长严鹏到底是军派的,陈琦有军籍,而且女皇待她可不薄。
“陈少将,女皇陛下说这两句诗是何意?她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或者再议?”
陈琦道:“你们呀,该做什么就回去做什么吧。真要那样做,很多事不是说办就办的……”
陈朝生眼睛似会发光,上前问道:“那女皇陛下是同意了?”
陈琦反问:“你们说呢?”
然后,陈琦负手而去。
别人不知道,包括根本不是现代人甚至不是人的章睿等人,陈琦却是知道的。
女皇陛下叹的那两句诗很有趣,是正史上日俄战争前明治天皇当年做出全面开战的决定时所作的一首短诗。女皇提起,或是忆起正史前尘——或者是为让自己放弃妇人之仁说服自己,亦或是面对历史发展的感叹。
不过,无论哪种,其意不言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