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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朗作为此研究所的所长,要进来自然没有问题。
事实上他已经进来很久了,一整天就在采集样本、提取,然后用精密的机器做出化验结果,并且做对比匹配。
最终的报告打出来,像是讽刺一般。
隔代近亲dna匹配度99.99999%……
虽然,夏朗在检验了夏冰与他的dna后回忆前程就怀疑了这个真相,可是他还是不能够百分之百确认。他甚至希望这一切是他在做梦,不然,对他还有那个孩子就太过残酷了。
夏朗坐在地上,压抑地哭着,发不出什么声音,却泪如泉涌。
他可怜的孙女!她是他儿子唯一的骨肉,当初在她生下来时那么小那么可爱,是全家的宝贝……
她满五个月时,儿子儿媳出了车祸,儿子儿媳生前不约而同地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小家伙,当初他赶到医院,医生护士都告诉他,是他们伟大的爱造成了奇迹,孩子没事,只是一直哭个不停,也许小家伙知道父母已经永远地离开她了……
他没有妻子,当时儿子儿媳也没有了,他唯一的骨血亲人就是孩子。可是,他做研究厉害权威,但于带孩子实在外行。
他手忙脚乱两周,换了三个保姆都没有用,正是那时,他第二任妻子的私生女前来探望他,说是在报纸上看到“哥哥嫂子”出事去逝的消息想要给他们上一注香。毕竟,在第二任妻子不忠的事东窗事发之前,这个女儿他也疼爱过,她与兄长关系也不糟糕。
他对第二任妻子和野种讨厌之极,但是悲伤之下听人想给儿子上香,多一个人念着儿子的好,他也没有反对。
以这个为契机,那个便宜女儿向他说起那些年的种种,又说起她又多想哥哥和他。
正说着,孙女又醒来哭,保姆怎么也搞不定,正在这时,那便宜女儿出马了,她说,孩子是饿了又吃不惯奶粉。
她居然抱过孩子哄,然后给孩子哺了乳,照顾孩子得心应手,孩子到她手上不一会儿就不哭了。孩子喝了母乳后,高兴地笑了。
她说她的孩子和他孙女差不多大,所以对孩子很了解,又说想帮去逝的大哥照顾孩子。孩子不爱喝奶粉,而她奶水足,可以奶两个孩子。
夏朗看看两周瘦了不少的孙女权衡之下终于同意了,然后她带着自己的孩子搬了进来。
之后,一段时间,夏朗发现她真的很擅长带孩子,甚至看她关爱他孙女多过自己的孩子,于是他对她态度稍好。只不过,他骨子里还是讨厌鄙视她的,他知道她的落迫,没受过好的教育,未婚生子,没有工作,没有房子,原来租在贫民区。
但是为了孙女的健康,也因为他实在工作忙又不会带就忍下来了。
后来,他有一个研究项目,他是项目总负责人,他越来越忙,有时几天不回家,好在孙女在她手中都好好的,通过长时间观察,她也发现她确实对孩子无微不至。
可研究越来越紧,研究又在京城,有一次他留下不少钱给她,让她照顾好他孙女,以后有她的好处。
之后,他竟然一去两个月,那时候还没有那么方便的视频通话。
直到有一天,他研究快告一段落时接到她的电话,说他孙女得水豆了,他交代后急忙赶回去。
医院中孙女果然满面都是包,不过她还是很小心没有碰坏孩子的脸,看到他一脸心虚的样子,他虽然恼怒,但也更担心孩子没功夫骂她。
孩子脸上的包印两三个月才消去,这期间她像是负罪一样细心照顾孩子,他气才消一些。
他从来没有去关心养在他家里另一个深居简出的孩子,直到有一天,他回来尚早,一个孩子独自被放在花园草坪上玩球,他好奇走近。
那个孩子睁大眼睛抬头看他,愣了一下,忽展开可爱的笑颜,天真地冲他叫:“坏冬……坏冬……”
他的心似被触动,刚想伸出手碰碰孩子,那个女人跑过来抱起孩子。
那孩子还是“坏冬坏冬”叫,他好奇问她:“是你孩子?她在说什么?”
那女人低着头说:“她在叫外公……您……您别生气……”
那孩子又呆呆冲着她喊“妈妈”,一连喊了好几声,那女人听了微微笑着。
夏朗看了看那孩子,打扮虽然土气,却也粉雕玉琢的,说:“一个孩子而已,叫就叫吧……冰儿呢?”
“我刚哄她睡着。”那女人笑得更真诚了。
……
往事幕幕,泪水模糊了他不再年轻的双眼,快二十八年了,他没有疼爱过自己唯一的孙女哪怕一天。
那个女人居然有如此心机!他一生受过一次女人骗被戴绿帽,他自以为不会再受骗,但是他又栽倒了一次。前一次栽倒他已经引为奇耻大辱,但是这一次真相大白才真正让他痛彻心菲,还害了那孩子一生。
他夏朗不缺钱,房子还够大,那孩子住在简陋的夏热冬寒的阁楼里,一套旧床椅,木板旧床和旧被褥,从小到大他没有买过一件礼物给她。她的生活费都是她从小讨好夏冰,然后夏冰“给她说句好话”他才给一点的。
每天“夏冰”吃山珍海味,那个孩子小时候是和那个女人一起吃,后来是和家里的佣人吃。
“夏冰”漂亮的衣服衣柜都塞不下,她旧衣和校服都洗得发白。
那个女人侍候夏冰如小公主,却是一次一次虐打她,甚至因为她“不安分贪图夏冰的东西”把她打得体无完肤。比如有一次她穿了夏冰的裙子,她就让那孩子跪在他面前认错保证:“外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穿夏冰的裙子了,夏冰,对不起,你原谅我……”那条裙子后来被夏冰嫌弃地扔了。
一年级时,那孩子考了全校第一,高兴地拿着成绩单回来给“妈妈”和“外公”看,想要得到他们的目光和夸奖。他们却问起夏冰的成绩,夏冰不语。那孩子嘴快:“夏冰考了全班第12名。”夏冰瞪她一眼,他也不太高兴,孩子自豪又天真讨好地说:“外公,我会教夏冰功课的,老师说要互相帮助……”夏冰怒道:“谁要你帮?你把自己当谁呀?不就是考第一吗?你能次次考第一吗?你炫耀什么?我讨厌死你了!”那一个晚上,她又挨那女人打了,他在房中都听到阁楼中传来那孩子凄惨的哭叫声,一直持续到大半夜。第二天早晨,她向夏冰认错,也向他认错,又跪着认错。他虽然不知那女人那次是怎么打她,可是那孩子畏畏缩缩,漂亮的脸蛋红肿,眉宇上有些青黑,手上也好几道血痕。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考过第一,也没考过超过夏冰的成绩。
夏朗想起太多的事,她小时候期盼孺慕又胆怯的大眼睛,她羡慕看夏冰的眼神,她被无德男老师欺负后跪求他出面……那是最后一次,那一次后,她再没有了那种天真的眼神。他没有出面帮她,可她却病了一个月才好,冬天夜里应该是有人关了起居室的空调。病时,她在阁楼中几乎不出来,那个女人当时已经死了,那段时间是家里的女佣会给她送点饭,晚上,他隐隐会听到楼上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夏朗挠着自己花白的头发,终于哭嚎出来,他哭了很久,他有心痛得似要炸裂开来。
忽然研究所的一位中年研究员开门进来,见了他大吃一惊:“夏博士,发生什么事了?”
夏朗急忙抹掉泪水,爬起身来,撸起检验报告离去,留下受了不小惊吓的研究员。这几天,夏博士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