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朝着血雨遮天幡上施展法诀,一边对杜若冰说道:“你我在封魔岛中,与横道友相处十年,早已知晓横道友道心之坚定。为师又怎会用此等轻巧计谋,来引诱横道友抛弃宣明道场,改投我九崇山?”
杜若冰默默的将聂隐娘施展出的法诀记在心头,沉默许久,才道:“师尊虽是替弟子着想,可弟子却觉得,男女之事,强求不来,须得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才好。”
“哼!为师活了数千年,不知见过了世间多少风花雪月之事。你虽随为师修行百年,可此等男女之事,不是为师我说你,冰儿你尚未入门啊。如果为师是你,早在封魔岛之时,我便趁着横道友实力微末,霸王硬上弓,把生米煮成熟饭,以横道友信义当先的性格,他多半会和你结为道侣。你虽读书破万卷,却忘了君子可欺之以方。”
聂隐娘眉毛一挑,转身凝视着杜若冰,道:“如今为师故作姿态,让横道友对我心生不满,而你则可以趁机对横道友百般示好,一心向着横道友,甚至不惜为了横道友,处处和为师作对。如此一来,为师便会对你越发的不满,甚至会因此而责罚你。一旦为师罚了你,横道友便会惦记着你对他的好,于是就越发的怜惜你……”
杜若冰跪拜在聂隐娘面前,眼中已是雾气蒙蒙,道:“师尊恩德,弟子铭记在心,可师尊又何必故意如此?师尊若真这么做了,横道友虽会越来越怜惜弟子,可他也会越来越厌恶师尊。”
聂隐娘浑然不在意,笑道:“厌恶我就厌恶我吧,那又何妨?只要我不去伤他害他,他便没有恨我的理由,终归只是厌恶而已。再者,你我乃是师徒,我身为师尊,教训门下弟子,此事天经地义,即便横道友和我九崇山一脉关系匪浅,他也没有插手的理由。除非……除非他改投我九崇山,承认他是妖尊陆慎的弟子,如此一来,我就要尊称他一声横师叔,那时候他如果要教训我,我聂隐娘自然是心甘情愿,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要这横小师叔觉得开心就好。”
“师尊!”
灯火之下,杜若冰眼中泪光闪闪,道:“以妖尊、落薇真人、枯荣真人、徐无忌等前辈对横道友的态度而言,如若他们知晓师尊如此对待横江,只怕师门会因此事,对师尊有所处罚……”
“罚便罚,又不是没罚过。若非受罚,我又怎会被派到那穷乡僻壤封魔岛里,过了千余年苦巴巴的日子?当初被罚之时,为师心中还有几分愤懑。可自当为师神游四方,遇到了你之后,为师便觉得,受罚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聂隐娘眼神越发的温和,神态越发的慈祥,道:“若非被罚,我又怎能遇到冰儿?你我师徒之缘,就是因受罚而起。若为师这番举动,能让你与横道友,结成道侣,师门再如何处置为师,我也心甘情愿。”
听闻此言,杜若冰拱手一拜,长跪不起。
“唉……痴儿!”
聂隐娘长叹一声,道:“我只盼那横江,能始终如一,莫要像凡俗间某些登徒子,对你始乱终弃,为师就心满意足了。此事为师已经做出来了,覆水难收,不可更改,你切莫荒废了为师一番苦心。”
杜若冰肩膀微微耸动,抽噎流泪。
聂隐娘挥动衣袖,洒出一股柔风,将跪拜在地的杜若冰托起,道:“你且看好了,我这一门仙法,叫做君临日月法,乃我九崇山不传之秘。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需将此法施展而出,凡山河所至,日月所照,皆可通行此法!我九崇山鬼修一脉弟子,素来不弱于其他八脉道统的男弟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冰儿你也不可做这等小女儿态,快把这眼泪擦掉,凝神静气,学我仙法!”
“弟子受教!”
杜若冰躬身一拜,安安心心学习聂隐娘手把手教导的仙法。可她一会想起横江那固执的性格,再联想起以后横江对师尊的态度,眼角泪滴,又不由自主滑落。
聂隐娘这一番施法,足足用了半个时辰。
仙法实战完毕,便有一束晦暗的光芒,自血雨遮天幡中窜出,沿着宣明山的山势飞驰,遁向夜空深处,越飞越远。
即便宣明道场当中,有燕青崖、扶向阳、廖长空与独孤信这等神魂境高手,也未曾察觉到这一道光芒出现。
至于施展了这等仙法的聂隐娘,则已是身躯发软,险些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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