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司景焕慢慢睁开双眼,感觉四肢像被附了枷锁,又酸又麻,他在心里默默使了最大力气,却只是徒劳,整个躯体像成了空壳子,他的灵魂已经左右不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薄纱似的亮光突然像宣纸上的水彩在黑暗中慢慢晕染开来。
这亮光淡淡的,在过分安静的夜里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足矣让他看清周围事物的轮廓,却不能够给他阴暗的心带来光明。
一个黑影出现在亮光里,低低的,阴森的窃笑此起彼伏,在方寸的小间舍里从四周压迫而来,如附骨之蛆,他的身体是不能动的,神智却是清楚的,这无疑更深切的加重了恐惧。
后背上像爬了满了虱子,随着一浪接过一浪的笑声,快速移动着细小的触肢,密密麻麻地从后背向后脑爬去。
黑影走了过来,‘他’披着的黑色斗篷领口和袖口镶着一指宽的白边,煞白呆滞的脸让人想起寿材店里的纸糊人,行动却并不刻板,袍子太长,直拖到地板上,司景焕看不清他的脚到底有没有和‘人’一样是挨着地的。
黑影的袖袍宽大,顺畅的流线在袖口处弯曲成一个奇怪的弧度。
司景焕感觉到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驱壳正像急速冷冻的猪肉一样变得冰冷而僵硬,他看见,那袖袍下面是一把尖刀,在不明亮的光线里偏偏还能晃出森冷的光泽。
尖刀触碰到他的胸膛时,他看见那张僵硬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让人毛骨悚然。已经恐怖到了极致,他的嗓子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叫不出声,只能把无尽的恐惧都一股脑地堵进他快要濒临崩溃的心脏里。
这一定是梦,鬼压床!
他强迫自己这样想,脑子里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无限循环,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一件事,他一定会以为这都是梦,是他的臆想,鬼压床这样的事,只要狠心掐自己一把……
臆想马上就被刺破胸膛的痛楚否定,梦不会如此清晰,蚀骨钻心已经无法形容他此时的疼痛。
眼前活生生就是一部血腥恐怖片,主角就是他自己,像脱了毛的畜生一样,一个鬼脸僵尸正拿着钝刀慢条斯理地破开他的胸膛,让他目睹自己的肚皮是怎样被划开,血淋淋的肠子又是怎样被一节一节拉出来,怎样一节一节被搅断……
“被最信任的人,最喜欢的人这样对待,感觉是不是很好?比海还要深的绝望,比乌云更密的痛苦……”
来自阴曹地府发歌声在他耳边清唱……
他被下了咒,不能动,不能喊,听觉,触觉却都尤其敏感,只能生生承受着这样的恐惧和磨难,此时,连晕厥都不能自已,闭不上眼睛,只能亲眼看着他肚皮里的零件被一样样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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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玄进去的时候,骆冰棋还在睡觉,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睡颜,浓密的长睫轻轻阖在眼皮上,他对他一直是好奇的,带着欣赏的好奇……
末族之神曾经牵着他的手,第一次带他游览了墙壁外的风景,他突发奇想地问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喜欢一个人就是箭镞穿心的感觉”末族之神看着他,眼尾似乎带了一丝怅然:“你愿意把自己的心都交给他。”
“那我对你是谈不上喜欢了。”他眨着眼睛望着眼前的美丽面孔,摸摸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小心脏,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宝贝就这么被谁‘刺’中了,一贯真诚地回答,“我也并不喜欢这些人,他们也并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认为我可以守护他们呢?”
他自忖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心可以分出去。
“守护只需要信仰和契约就够了。”末族之神蹲下身子静静地看着他:“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并不是你喜欢的就一定会属于你,那些你不喜欢的也不会因为你不喜欢而消失。”
“那……我会有喜欢的人吗?”
“会的,当然会有……”霍玄默默呢喃着,他低下头,把额头贴近骆冰棋的,薄唇快速翕动。
潜在骆冰棋脑中的画面像播放电影一样侵入他的脑海里,鬼使神差的,没有选择就近原则,他看到了更远的画面。
瘦弱白皙的少年,身边是面目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妍丽女子。幼年有双亲疼爱,生活富足。少年失恃,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经历。比先前想到的更加令他惊讶,骆冰棋并不是简单的拥有武力值……
几近残酷的训练,搏斗,拳击,他竟然都参加过,前面在无边黑暗中出现的是……类似于科学杂志上的概念飞行器,少年稳坐其中,脸上显出坚毅的冷然,完全不似他见过的这个人,这些回忆都是热烈的,在他仅有的温暖的记忆中,出现的是……司景焕的面容,但是很快,霍玄就判断出,那并不是他所知道的司景焕。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会演戏的司影帝,才没有与人决斗的能力,更不要说驾驶ufo一样的概念型战机。
记忆向前拨转,他看见青年的骆冰棋站在领奖台上,制服挺阔,被万千民众簇拥着,他脚下的那块演讲台倒是很有趣,像极了用法力支撑的妖族才会使用的东西。
战绩辉煌,光芒四射,被所有人喜欢和尊敬,这样耀眼的骆冰棋更加让他感到意外,原来还装满骚气和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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