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贪污,还从逆,差点儿害了亲外孙,还将亲生女儿气死了。众人昔日都听说过传闻,此时不免心中惴惴,怕惹怒了广平王。
广平王并没有生气,只是淡笑着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世人心思各异,能把妻子儿孙约束好就不错了,姻亲岳家,却不是自己能管得来的。一来人皆有私心,谁都不可能不许别人为自己着想,若对方有妄想却没有显露出来,也不好去猜忌对方;二来那毕竟是长辈,不可能当作晚辈似的任意教训喝斥,只能温言劝说。但若对方有违国法,大逆不道,又冥顽不灵,那我们除了大义灭亲。以正国法,也没别的选择了。天地君亲师,亲尚要排在君后面。更何况只是姻亲长辈呢?”
众人听完都收敛了笑容,严肃恭敬地起身称是。广平王闻言又笑了:“都是本王的不是,本来就是闲暇时的说笑,怎的又说教起来。”他点了赵玮的名:“建南侯年纪最近,经历的事情却多,想必也有许多心得吧?”
赵玮心中一动,便微笑道:“确实有些心得。”却不提小长房赵炯、赵玦父子。反而说起了其他几位近亲,一位是姑妈赵元娘,一位则是米大舅了。赵元娘与他祖母并非亲生母女。跟他们兄妹更是隔了一层,但多年来一直跟他们这一房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两家彼此关心扶助,相处得极好。而另一边的米大舅。却截然相反。明明是他们母亲米氏唯一的娘家亲兄弟,却在老郡公与赵焯夫妇相继去世后,彻底跟外甥断绝了往来,直到近期才有了书信。但他在书信里不说这些年为何迟迟不曾联系外甥,反而一再提起米氏未出嫁前受继母关照,还是在继母的撮合下才嫁入了建南侯府,赵焯备考乡试时又如何得到米大舅的无私帮助,若没有后者。赵焯就不可能那么顺利地高中举人……句句都是在说他对赵玮一家的恩情,又提这些年如何艰难。都是因为受他们家牵连之故,但即使如此,他也从未有一刻忘了外甥,时时在外地想念他们……
赵玮苦笑着对众人说:“想起母亲遇难前一日,还在担心舅舅到了成都任上,不知过得如何,再看舅舅信中所言,我心里实在说不出的难受。我也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会轻易被他骗倒?十余年的时间不短,若他当真有把我们兄妹放在心上,又怎会连一封书信都没有?若不是我得袭侯爵,兴许他连这封信都不会托人捎来吧?我能做的就只有托送信之人送一声好,其他的实在不想多说了。”
众人听了他的述说,有人气愤,有人怀疑,也有人觉得赵玮身为晚辈,做法不太占理。其中有一个人忽然问起赵玮:“令舅莫非是开明三十五年的同进士?我也是那一年中的进士,还记得他的名字!”
米大舅是同进士,本是进士们轻视的对象,但却凭着好亲戚,越过众人得了成都知县的肥缺,同年的进士同进士们,没一个人不记得他的。他嫌成都附郭附城,别人还羡慕成都繁华呢。此后他因什么得罪了上司同僚,因什么事几乎丢官,又被调往何处任职,如今高升到哪里,同年的进士们个个都有心关注,在场的这位自然也不例外。
他立刻就告诉了赵玮:“令舅眼下任职平度州知州,就在山东省境内呢。小侯爷可知道?”
赵玮摇头:“舅舅并不曾在信中说他在何处为官,只说当年受我们家连累,吃了许多苦头。我心中有怨,也懒得去打听。横竖除了那封信,舅舅就再也没有书信来了。”
那官员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便劝他:“不管好不好,总是亲舅舅。从前分隔两地,不得相见就罢了。如今同在一省,小侯爷何妨请他来见上一面?若他果真过得艰难,小侯爷就帮上一把,也好叫他为这多年的无情无义而羞愧。”
赵玮本来要摇头,但又露出了犹豫之色,然后做出沉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大人说得有理。只是分别多年,我也不知道舅舅眼下境况如何。不如先派家人过去打听好了。”
那官员合掌笑道:“如此大善。”众人也都纷纷点头:“小侯爷是厚道人。”亲舅舅无情又势利,赵玮还能不记旧恶,愿意帮助他摆脱艰难处境,当然厚道了。
赵玮接下众人称赞,表现得十分谦逊。不过他心里还在奇怪,那名官员与他并不熟悉,难不成真的那么巧,是米大舅的同年,还知道后者的底细?对方句句话都称他心意,他也乐得顺着人家的口风往下说,引出米大舅惹出的麻烦来。有今日船上那么多文武官吏做见证,他还表现得连米大舅在哪里做官都不知情,就算米大舅将黑锅算在他头上,世人也不会相信了。
赵玮含笑喝下一口温酒,心情愉快。而在他斜对面的座位上,高桢留意着席上的一切,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