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心得有多狠?
“你敢!”闻言,楚帝虎目圆瞪,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还有一丝他极不愿承认的害怕。
是,他怕他,怕这个他从不曾放在眼里,甚至从未承认过的亲生骨肉!
“你要的寡人都给你了!”楚帝嘶吼道,双目怒至猩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那是你的母后!你敢伤她一下,寡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父皇当真对母后一片情深。”清华凉凉的笑了,语气嘲讽至极,“也是啊,若非父皇一心深爱母后,又怎会一夜醉酒,便错将母妃认错了呢?可是父皇,您犯下的错,为何偏要儿臣的母妃承受?只因那是您一生的污点,您就如此狠心,纵容淑妃害死她?更甚,为了让母后消气,默许淑妃派出人手除去儿臣,哪怕儿臣拼命向您求救,您也不肯回头。”
那日,他亲眼目睹母妃是如何遭人凌虐致死,看着她还未凉透的尸骸,成为野狗口中的餐食,他拼命想要逃,想要去求他的父皇,求求他救救他的母亲。
可结果呢?
清华幽幽闭上了眼眸,眉宇间戾气疯涨。
结果他就像是被人戏耍的猴子,那些侍卫狰狞的笑着,一步一步朝他逼近,他们啊,明明可以给他一个痛快,却偏又笑看他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就那样不紧不慢的尾随着他,任由他在希望和绝望的夹缝之间,痛苦挣扎。
“你明明看到了,不是吗?”双眼倏地睁开,压抑不住的恨意如潮水迸发,刺入楚帝愕然瞪大的眼眸里,“可你却视若无睹,明知落在他们手中,等待儿臣的只会是一死,你依旧走了。”
从他的眼前,一步步行远。
“父皇,”冰凉的手指轻拂过楚帝紧绷到微微发颤的面颊,“是您亲手毁了儿臣,也是您,亲手将一个曾奢望着您一分怜悯的儿子,变作了今日的我。”
这话太重,重到楚帝疼得呼吸也停了下来。
“您永远不会知道,在被那些人带走以后,儿臣经历过什么。”指尖顺着他绷紧的面庞轻轻滑落下去,宛如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毛骨悚然。
“那日起,儿臣便发过毒誓,有生之年,定要将你们最珍贵,最在乎之物,一一夺走,让你们也尝一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唐芯心尖猛地一颤,忽然间竟有一种冲动,想要冲进去抱抱这个看似平静,却早已被伤得千疮百孔的男人。
“……”卧槽!
这个念头一萌芽,她立马狠狠甩了甩头。
她是疯了吗?竟然会产生这种念头?
深呼吸几下,将那完全陌生的情绪摁死在心底。
不论他遭遇过什么,都和她没有干系!哪怕他再可怜,再凄惨,也不是他肆意伤害无辜人的理由!
唐芯,你要振作!不能被他给骗了!
默默在心底做着自我催眠,直到心潮终于平静下来,她才重重吐出了卡在嗓子眼的那口浊气。
“啪嗒”
低不可闻的脚步声,落在耳际。
唐芯蹲在地上的身子骤然间石化了,一层阴影从她头顶上投落下来,心跳砰砰加快,她不安的舔了舔唇瓣,仰头朝身旁的人露出了一抹不自然的笑容:“那啥,我没有偷听,刚才你不是要我去找太医吗?我出去看了看,太医都不见了,我就想进来告诉你一声。”
对上他晦暗不明的视线,唐芯紧张得后背渗出一层凉汗,干巴巴的说:“真的!像我这么正值的人,怎么会做出偷听这种不正当的行为呢?我发誓,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两根手指头高高竖起,模样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眼睑低垂着,安静的凝视她半响。
唐芯努力支撑真挚的面具,心跳快得随时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妈蛋!信还是不信,他倒是给句准话啊。
就在唐芯忐忑不安之际,清华忽然弯下腰身。
“你做什么?”她惊呼道。
“别动。”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叫她再不敢妄动一下,只能鼓着一双眼睛,怔怔的看他。
大手覆上她的小腿,一股温暖的气流瞬间漫过经脉。
“蹲太久,腿会麻的。”清华柔声解释道,而后,想要把她扶起来。
“我自己能行。”唐芯本能的避开了。
滞空的手掌黯然握紧。
他好像很难过……
唐芯有些不是滋味,在接连听到他悲惨的过去之后,就算她再怎么讨厌他,痛恨他的一些行为,可心底仍旧有着一丝同情。
她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僵滞、尴尬的气氛,然而,清华却先一步开口:“让朱华送你回寝宫,走了一天,你也累坏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纤细的身影缓缓步入门外明媚耀眼的光晕里,纵使阳光再璀璨,也驱不散他一身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