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冽的视线由上落下,被他盯着,众人只觉背脊发寒,可想到狱中的擎王,以及在府中养病的荣华,便压下心里的惧意,再度出声:“皇上,擎王建树颇多,绝非另有异心之辈,这其中必定有阴谋,您万万不可被奸人所蒙蔽啊。”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沈濯香那方看去,这所谓的奸人是谁,不言而喻。
“哟喂,本王听着这话,怎么有些不大对劲呢?”沈濯香满脸无辜的喊冤,“各位大人莫不是在暗指本王栽赃擎王吧?”
“是与不是,香王心里比谁都明白,又何必在此装疯卖傻?”荣华的外甥,任工部侍郎的荣夜怒红了眼睛,冲他咆哮道。
“闭嘴!”沈濯日厉声喝道,不悦地盯着荣夜,“朝堂几时成了菜市场,嗯?传出去,你们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荣夜悻悻收回眼刀,挺直背脊跪在大殿中。
沈濯日早就有了预料,想要对付沈濯擎,必然会引起荣华一党的反弹,是以,眼下的局面,尚在他的预期里。
“唐相。”
自上朝后,便未发一言的唐尧忽然被点名。
他愣了愣,绷着脸走出队列:“老臣在。”
“你有何高见?”沈濯日意味深长的问道。
孰料,唐尧竟避开了他的眼神,拱手道:“老臣以为,仅凭现有的证据的确不能草率定案。”
他说什么?
瞳孔猛地一缩,气息霎时冷沉下去。
唐尧仿似没有看见天子骤变的神态,自顾自的说:“但擎王有谋逆嫌疑,确是不假,老臣认为,应交由刑部、大理寺联合会审,若擎王果真有反心,按律当斩,若他是清白的,也应为其正名。”
唐尧的态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荣华一派之人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这位和他们并非同道中人的唐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濯日重重喘息几下,刀锋般锐利的视线似要将唐尧刺穿。
然,事已至此,他只得将满心的怒火强摁下去,罢手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在山呼海啸般的高呼下,愤然而去。
乾清宫内,唐尧佝偻着身子跪在御前,神色颓然却又坚毅。
“唐相,你欠朕一个解释。”沈濯日冷声启口,眉宇间的怒意几乎掩饰不住。
“微臣明白皇上想制裁擎王之心,但眼下绝非最佳时机。”唐尧苦涩的笑了,抬眸直视天子,“荣家在朝堂数十年不倒,且在军中威望极高,而擎王亦是荣家扶持之人,皇上想要对付他,势必会与荣家正面为敌,今日朝堂上的局面,皇上难道看不明白吗?若非有确凿的证据,能将擎王、荣家一击击倒,只要给他们留下漏洞,他们便会如杂草,死灰复燃,而到时,只会使得朝野动荡,近日老臣听到风声,驻扎在军中的荣家旧部有所异动,皇上若执意要对付擎王,恐怕会……”剩下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唐尧并未言明。
但他话中的含义,明言人一听就知。
“那又如何?”沈濯日豁然起身,寒眸紧逼唐尧的眼底,“朕继位之初,荣家一家独大,而今时今日,朝堂早已非他的一言堂,纵使在军中再有威信,难不成他振臂高呼,天下兵马便会响应不成?”
这几年,他一直在暗中打压荣家的势力,军中任要职者,皆被他明升暗贬,势力早已大不如从前。
“荣家或许无此等能耐,”唐尧顿了一下,直言不讳,“但皇上就不怕荣家狗急跳墙,使得我国陷入内乱,让景、楚两国坐收渔翁之利吗?”
沈濯日抿唇不语,他之所以一直以来按兵不动,其中最大的顾虑正因为此。
“皇上,您登基之初那么艰难的日子尚且能忍过来,眼下只不过是时机未到,证据有所不足,为何却心急了?只要再等上几年,待荣家的势力挤压至最小,于暗中搜集罪证,便可用最小的损失将这颗毒瘤拔除,您尚且年轻,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唐尧苦口婆心的劝道,企图说动君王改变主意。
“朕怎能不急?”一抹暗色染上眉梢,沈濯日只觉唇中尽是苦意。
从前他不怕,也等得起,可如今,世人皆知他的软肋为何,若不先发制人将隐患扼杀干净,他怕下一次,那千麟玉便会换做世间最毒的毒药,要了她的命去。
眼睑幽幽垂下,洒落下一片阴影。
唐尧张口欲言,忽然,窗外传来一道尖锐的哨音,坐在他下首的沈濯香脸色微变,速速起身:“是臣弟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