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马儿前蹄蹬得老高,仰天嘶鸣一声,化作一支离弦的箭,朝城门飞驰而去。
只一刻钟不到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来福客栈前,刚下马,唐芯一把推开沈濯香,跑到角落哇的吐了出来。
“是本王不好,忘了你是女儿家,受不住颠簸。”沈濯香后知后觉地说道,语气略显自责,“但皇兄他盼着见你,本王不欲耽误,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唐芯原本有一肚子火,可一听到这话,心顿时软了。
接过他递来的娟帕擦擦嘴,问:“他在哪儿?快点带我过去!”
如此反应,倒也没辜负皇兄的一片真心。
沈濯香眼里泛起些许暖意,走在前边为唐芯引路。
刚上到三楼,唐芯就听见了修慈急切的怒吼:“都五天了!你研制的解药呢?”
“解药?”欣喜的笑容僵在唇角,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她缓缓抬手推开了房门。
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味道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揪着郑曦之衣领的修慈也愣了,惊愕的看着呆立在门外的唐芯,不一会儿,呆滞的双眼便被怒火占领,他猛地松开手,气势汹汹朝唐芯走来。
“你还敢……”回来!
余下的两个字消失在舌尖,唐芯理都没理他,三步并两步直冲大床。
帐幔被布巾条挑起,沈濯日双目紧闭,面容安详的平躺在床上。
微颤的手指抚上他苍白无血的容颜,眼泪涌上眼眶:“喂!你别吓我,快醒醒!”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唐芯吸了吸鼻子,用力拍打着他的脸颊,力道极重,可这人却仿佛什么也感应不到,依旧安静的躺在那儿装死。
“你别想捉弄我!告诉你,我不会上你的当!”他肯定是在戏弄她,想要惩罚她偷偷离开皇宫!
“你够了!”修慈忍无可忍,快步走上前抓住了她那只捣乱的手臂,“主子为了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竟还在对主子不敬?”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为了她?唐芯呼吸一滞,神情分外迷茫。
“哼,要不是出宫寻你,主子会连夜赶路来到此地?若非你在山顶遭袭,主子会撇下我等孤身进山,被奸贼围攻,遭到毒手?”这五天来,他没哪一刻敢阖眼,死死压抑的恐惧,在见到她这个罪魁祸首之时,轰然爆发,指责的话未经考虑,就说了出来。
‘轰’
耳畔阵阵嗡鸣,她呆呆看着修慈,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一次次想加害主子,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修慈怒红了眼,唾沫纷飞的咆哮道,“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和擎王联手设计的?你知道主子放心不下你,故意找人传消息,想引主子上钩,借此伤害主子。”
“我没有!”唐芯从惊滞中回神,小手紧握住沈濯日冰凉的大手,泣不成声,“我真的没有……”
“没有?你这女人分明是铁了心要害死主子!”修慈情绪失控的斥责道,在他眼里,唐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罪字。
“闭嘴!”唐芯霍地抬起头来,“他没死!不许你咒他!他还有气,还活着!”
迎上她满是怒火的眼神,修慈不由得冷笑:“若非你……”
“住嘴……”
一道低不可闻的轻音,却如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冷面神!”唐芯惊喜的扑倒在地上,膝盖撞得咚咚作响,小手翻来覆去的揉搓着他的大手,“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你那么厉害,谁能伤得了你?你快起来,给他瞧瞧。”
说着,她慌忙想要扶人。
沈濯日缓慢的睁开眼睛,视野混沌且朦胧,可唯有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尤为清晰。
不是梦啊……
右手一点一点举了起来,薄冰般寒凉的手背缓缓贴上她清泪遍布的脸侧。
唐芯心脏一紧,僵直地跪在床边。
失去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着,嗓音断断续续:“朕再也不…撵你了……”
尾音轻如无痕的风,消匿在唇齿间。
手无力的垂落下去,胸口一震:“噗——”
扎在心口处的三根银针震落了。
唐芯冰凉的脸颊上,一片温热。
静止不动的眼睛缓慢的垂下,手指无意识拂过脸庞。
是血……
是他的血……
脑子瞬间变得空白,眼前人影晃动,许多声音不停地在耳际嗡嗡作响。
嘴唇机械的张口,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吐不出一个字来。
修慈一把将她推走,捻着衣袖为沈濯日擦拭唇角的血渍,猩红的眼睛瞪向郑曦之:“快救主子!”
掀开被褥,扯开他身上宽松的亵衣衣襟。
古铜色的肌肤上,一根根银针闪烁着刺眼的光泽。
“他,他到底怎么了?”唐芯好不容易找回了语言的功能,跻身到床尾,惊慌失措的问道,却不知在问谁。
没人有功夫搭理她,郑曦之在床沿坐下,凝神摒气,再度下针。
房中的氛围似凝结成冰,压得唐芯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盯着沈濯日的胸口,看着那细微的起伏弧线,哪怕眼眶发涩,也不敢挪开。
她怕,怕一眨眼,那里就会永远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