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浅酒却未加解释,当真慢条斯理地饮着酒,对她说起了她想知道的三件事。
“第一,甄禹之死。下毒的是妾身的长姐。想来明月妹妹也已经告诉过您,她记得自己当年见过杀人凶手,是一个与妾身长相极其相似的女子。甚至有可能一度认为就是妾身,为此还受了些惊吓。”
果然如此,桑祈不由道:“可是受了卓家长辈的指使?”
浅酒笑容一深,算是默认,继续解释道:“那是一种名为望乡的毒,混在酒里,无色无味,喝下之后也没有感觉。人仿佛就像宿醉不醒一般,做一场沉沉的梦,便到了彼岸。甚至还有一些人中毒之后会,出现美好的幻觉,确实是一种毫无痛苦的死法。对于当时的甄禹来说,大概也是一种解脱吧。毕竟,心爱的姑娘同他说出了那些残忍的话,也让他受了不少打击,甚至想要因此自暴自弃。”
和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桑祈低头,若有所思地喝了口酒。
“说到这里,其实妾身一直想妄加评断一句,令姊挑选郎君的眼光实在欠佳。她本意大概是想斩断情丝,与甄禹恩断义绝,好让甄禹能够忘记自己,重新开始。以为甄禹会是条坚强的硬汉,从此专心于事业,在沙场上闯出一番名堂。然而甄禹却未曾能够理解她的苦衷,归来后满腹怨气,说得都是愤恨不平的话语,甚至破罐子破摔,说要一醉不醒,这可是他的原话。家姐说,从卖给他酒,到提到帮他送到府上,再到陪他一起喝和下毒,全过程根本丝毫不费任何力气。”
“我可不敢苟同。”桑祈听完,蹙眉道:“他才回家一日,就被你们毒杀了,到底是什么心思,会不会第二天就会振作起来了,谁又能知道呢?”
“也许吧。”浅酒也不与她争辩,寥寥点评三个字,便结束这一段说明,开始说荣澈的事。
“毒死前朝皇帝荣氏的毒,说来其实将军应该见过,便是您曾经捡到的,古笛中的罂粟。将其提炼萃取,制成粉末后,只需每餐稍稍加一点点在人的饮食之中,一日两日觉不出什么。但长此以往,便会让人体虚中匮,疲劳成疾,一旦病发,再无回天余地。并且从头至尾,就是再高明的郎中,也查不出蛛丝马迹。此毒又名极乐引,初服食之时,甚至会觉得每天吃含有该毒的食物,都能感到快乐。然而却是饮鸩止渴,将登极乐世界的先兆。”
“所以你们专门用此毒对付皇帝,就是想让御医束手无策,好不留下谋害帝王的恶名?”桑祈有些不明白。按照她的说法,用先前那种名为望乡的毒,不是也能达到这种查不出来的效果吗?更何况,他们都计划着谋权篡位了,又怎么会在乎一个毒害先帝的罪状。何苦大费周章地,折腾这么许久。
浅酒沉吟半晌,才道:“这是卓后自己的意愿。我想,大约是因为中望乡之毒而死太安逸,并非她所乐见的结果吧。”
女人的心,究竟能有多可怕?
桑祈手上一抖,感觉脊背发凉。
想象无数个朝夕相伴的日日夜夜里,卓后一边默默在荣帝的饮食中下着毒,一边温婉贤淑地与他亲昵,演出一场毫无破绽的恩爱戏码,心里又在想些什么,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呢?
浅酒道:“而且,这一漫长的下毒过程,卓后整整花费了一年时间。期间其实随时都可以中断,而后只要经过悉心治疗,荣帝便不会死。妾身妄加揣测一下,觉得其实卓后心里,还是想过给荣帝,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的吧。只可惜,始终没有等到那个转折的时机到来。”
桑祈把玩着酒盏,疑惑道:“是因为没有子嗣么?”
“谁知道呢。”浅酒笑笑,又道:“也许吧。妾身也是道听途说的。据传言,卓后不能生育,是嫁给荣帝三年之后,就由御医确诊了的病症。彼时卓后十分难过,可是荣帝对卓后情深一片,不但隐瞒了这个秘密,还对她说绝不会因此动摇她的皇后之位。卓后一定以为,自己的夫君是深爱自己的。然而后来,荣帝身边的女人不断,其中还有不少都怀上了龙种。”
“所以她就害怕了,怕一旦有太子出生,自己的地位终究会受到威胁?”
浅酒点点头,又摇摇头,注视着桑祈的双眸,淡淡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也许她只是出于内心的不平衡,不愿让别的女子为自己的夫君生下骨肉,拥有二人爱情的结晶,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将她排挤在外,而与地位权力无关。只是希望,这世界上唯一能为他生儿育女的人是自己……”
“所以宫中的妃子总是莫名其妙流产,唯一的一个太子荣寻,便是在宫外生下之后才认祖归宗的,卓后鞭长莫及的产物?”桑祈顺着她的思路大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