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华扬了扬手,然后在他走到身侧、躬身凑到他嘴边之时,轻声说了几个字。
周宣华镜片下的眼睛有些惊异地闪了闪,随即好笑地点头,快步走出了厅堂,临出门的时候,还略显感叹地扫了凌晓一眼。
当寿辰结束,宾客们逐渐散去之后,也终于将邵杰送走的凌晓简直身心俱疲,急不可耐地想要回家洗个澡,上床休息,却没想到被佣人告知,三爷在书房等她。
三爷传唤,凌晓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到了书房,正看到三爷拿着几页文件,面沉如水。
凌晓不由忐忑,不知是不是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比如说拒绝邵家——让三爷不喜,摆出一副乖巧的姿态轻轻凑了过去,
“宋文斌?”三爷将手里的几张纸扔到桌子上,微眯着眼睛抬头扫了凌晓一眼——这似乎是凌晓第一次看到三爷这样明显的不悦——“我怎么没有看出他这么好?”
凌晓看了一眼那几张纸,上面赫然写的是关于宋文斌的详细资料,不由得有些愕然,有些难以置信,而紧随其后的,则是几分的暖意。她看得出来,三爷是真心在帮她评估要托付终身的对象,而非若自己的父亲那样,只看到婚姻之后的利益。
两世为人,却第一次被长辈操心婚事,这真是一种让凌晓感到无比新奇的经历。
“这种男孩,虽然看上去人模人样,有点小才华小聪明,但是实际上优柔寡断,同情心强却又天真无知耳根子软,最容易被利用,未来想必没什么大成就。你嫁了他,当真是白瞎了!”三爷嗤之以鼻,毫不留情地挑着刺。
凌晓抿唇轻笑,依在三爷的身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不嫁他呢!方才那样说,不过是堵别人的嘴罢了,我也不想跟那邵杰扯上关系的!”
“哼,那个邵杰也不怎么样,不算聪明又冲动任性,如今这个世道,倘若运气不好的话,估计也是个短命的货色!”三爷一声轻哼,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凌晓大睁着眼睛,一脸膜拜:“您看人真准!”
——的确准啊!上辈子一个一生碌碌一个短命早死,与三爷说的没有半分的偏差,大概三岁看老果然有其道理。
见凌晓乖巧,神色间也不似作伪,当真是对什么宋文斌邵杰之流不感兴趣,三爷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眼中终于有了些笑痕,抬手顺了顺凌晓的发丝:“我看人自然准,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上,一旦看错了一个人,可就是一个大麻烦。不过,我这回倒是看错了你,竟然也被你给骗了,当真是好演技啊?”
虽然三爷语含微讽,但是凌晓却敏锐地发觉他并未生气,于是舔着脸挽住三爷的胳膊,笑嘻嘻地撒娇:“您看错了,这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三爷轻哼了一声,“这词用得倒是贴切,我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会跟这个词搭上关系。”
凌晓吐了吐舌头,被三爷轻笑着点了点鼻尖:“以后倘若你看中了什么人,就带来给我看看,若是过得了我这一关,那便一切由你。”
凌晓脆生生地应了,见三爷说完后又神色转淡、不知在想些什么,思量片刻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意打搅比较好,干脆好奇地探头去看被三爷随手扔在桌上的关于宋文斌的文件。
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刚弄好的,看样子是周宣华的手笔,条理清晰措辞精准,不带任何私人的情绪。文件上的东西相当细致,还有很多凌晓都不知道的事情,不过一路看下来倒是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的确都是宋文斌会干的事情。
虽然经过凌晓的调.教,但是宋文斌毕竟还是宋文斌,变不成另一个人。人的本性已定,除非遇到颠覆人生的遽变,否则很难改变。
见凌晓看关于宋文斌的消息,三爷也没有阻止,只是撑着头看她的反应,见凌晓毫不在意上面的消息,反倒是连连夸赞这调查做得好,不由笑道:“你又不是时时刻刻贴在他身边,自然很多事情不知道,而宣华辛辛苦苦建立的情报网若是连你的都不如,他就该羞愤而死了。”停顿了一下,三爷的笑容淡了下来,微微蹙眉,“这个叫白霞的,你是如何打算的?”
“她?”虽然文件上有不少白霞与宋文斌一起的事情,也附有白霞是凌父私生女的消息,但是凌晓还真没想到,三爷也会注意到这样的小角色,“还能如何?”
“她看上去心思可不小,明知是你的还敢动手去抢,怎么,你就打算放任着?”三爷点了点纸上白霞的名字,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啊?”
“不是放任,是留着,逗个趣儿罢了。”凌晓笑道,颇为不以为意。
“逗趣……”三爷扬了扬嘴角,将目光移向一边桌上的西洋盆景,感慨道,“有时候,留着逗趣儿的东西也危险得很,稍不留神就阴沟里翻船,陷了下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凌晓微怔,不由自主地有些对号入座。她最先就是三爷留着逗趣儿的玩意儿,五六年的处心积虑、步步小心,终究在三爷身边占据了一席之地。倘若当真像三爷所说的那样,陷下去了,就收不回付出的感情了,那实在是物超所值了。
但愿,三爷对她的这份宠爱,能够一直持续下去……</P></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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