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笑脸过去买点吃食,顺便询问周围的状况。他昨天下午进入公平党实际掌控的地界,到得这天上午,便已经弄清楚不少事情了。
公平党的这些人当中,相对开放、和善一点的,是“公平王”何文与打着“平等王”屎宝宝旗号的人,他们在大路边上占的村子也比较多,较为凶神恶煞的是跟着“阎罗王”周商混的小弟,他们占据的一些村子外头,甚至还有死状惨烈的尸体挂在旗杆上,据说乃是附近的富户被杀之后的情况,这位周商有两个名字,有些人说他的真名实际上叫周殇,宁忌虽然是学渣,但对于两个字的区别还是知道,感觉这周殇的称呼分外霸气,实在有反派大头头的感觉,心中已经在想这次过来要不要顺手做掉他,打出龙傲天的名头来。
“高天王”占的地方不多——当然也有——据说掌握的是半数的兵权,在宁忌看来这等实力很是厉害。至于“转轮王”许昭南,他是大光明教林恶禅的狗子,那位大光明教教主这两日据说已经进入江宁,周围的大光明教教徒兴奋得不行,有的村子里还在组织人往江宁城内涌,说是要去叩见教主,偶尔在路上看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外人觉得他们是疯子,没人敢挡他们,于是“转轮王”一系的力量现在也在膨胀。
“公平王”何小贱与“平等王”屎宝宝虽然都比较开放,但两边的村子里时不时的为买路钱的问题也要讲数、火拼。
“阎罗王”周商据说是个神经病,但是在江宁城附近,何小贱跟屎宝宝联手压着他,因此这些人暂时还不敢到主路上来发疯,只不过偶尔出些小摩擦,就会打得非常严重。
“高天王”手下的兵看起来不惹大事,但实际上,也常常插手各方势力,向他们要油水,时不时的要加入火拼,只不过他们立场并不明确,打起来时往往大家都要出手拉拢。今天这拨人跟何小贱站在一起,明天就被屎宝宝买了去打许昭南,有几次跟周商那边的疯子拼起来,双方都死伤惨重。
整个江宁城的外围,各个势力实在乱得不行,也老实说,宁忌实在太喜欢这样的感觉了!偶尔听人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跳起来欢呼几声。
他早两年在战场上固然是正面与女真人展开厮杀,但是从战场上下来之后,最喜欢的感觉自然还是躲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坐山观虎斗。想一想如今江宁的情况,他找上一个隐蔽的高处藏起来,看着几十几百的人在下头的街上打出狗脑子来,那种心情简直让他兴奋得战栗。
回想去年成都的情况,就打了一个晚上,加起来也没有几百个人火拼,闹哄哄的起来,然后就被自己这边出手压了下去。他跟姚舒斌大嘴巴呆了半晚,就遇上三两个闹事的,简直太无聊了好吧!
——而这边!看看这边!时不时的就要有上百人谈判、谈不拢就开打!一群坏人头破血流,他看起来一点心理负担都不会有!人间天堂啊!
宁忌攥着拳头在小路边无人的地方兴奋得直跳!
爹没有来。
瓜姨没有来。
红姨没有来。
陈叔没有来。
杜叔没有来。
大哥没有来。
姚舒斌大嘴巴没有来。
宇文飞渡和小黑哥没有来。
……
这么热闹这么有趣的地方,就自己一个人来了,等到回去说起来,那还不羡慕死他们!当然,红姨不会羡慕,她返璞归真清心寡欲了,但爹和瓜姨和大哥他们一定会羡慕死的!
宁忌高兴得就像条小野狗一般的在路上跑,待到看见大路上的人时,才收敛情绪,随后又偷偷地靠向路上的行人,偷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日中午,宁忌在路边一处驿站的大堂当中暂做歇息。
对于眼下的世道而言,多数的普通人其实都没有吃午饭的习惯,但上路远行与平日在家又有不同。这处驿站乃是前后二十余里最大的落脚点之一,其中提供茶饭、白水,还有烤得极好、远近飘香的鸭子在柜台里挂着,由于门口挂着宝丰号天字招牌,内里又有几名凶人坐镇,因此无人在这边生事,不少商旅、绿林人都在这边落脚暂歇。
宁忌花大价钱买了半只鸭子,放进布袋里兜着,随后要了一只面饼,坐在大厅角落的凳子上一边吃一边听那些绿林豪客大声吹牛。这些人说的是江宁城内一支叫“大龙头”的势力最近就要打出名号来的故事,宁忌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举手参加讨论。这样的偷听当中,大堂内坐满了人,有些人进来与他拼桌,一个带九环刀的大胡子跟他坐了一张长凳,宁忌也并不介意。
“大哥哪里人啊?”他觉得这九环刀颇为威武,说不定有故事。讨好地开口套近乎,但对方看他一眼,并不搭理这吃饼都吃得很猥琐、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的小年轻。
宁忌讨个没趣,便不再理会他了。
那边说“大龙头”故事的人唾沫横飞,与人吵了起来,没什么好听的了。宁忌准备吃掉饼子走人,这个时候,门外的一道身影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年级比他还小一些的光头小和尚,手上托了个小饭钵,正站在驿站门外,有些畏缩也有些向往地往柜台里的烤鸭看去。
有一拨衣着怪异的绿林人正从外头进来,看起来很像“阎罗王”周商那一票人的脑残打扮,为首那人伸手便从后头去拨小和尚的肩膀,口中说的应该是“滚开”之类的话语。小和尚咽着口水,朝旁边让了让。
脑残绿林人并没有摸到他的肩膀,但小和尚已经让开,他们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除了宁忌,没有人留意到方才那一幕的问题,随后,他看见小和尚朝驿站中走来,合十鞠躬,开口向驿站当中的小二化缘。接着就被店里人粗暴地赶出去了。
微风正在聚集。
这是八月十四中午在江宁城外发生的,不起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