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像你!”孟玥将勺子递到纳兰初的嘴边,“最后一勺,还吃不?”
纳兰初打了个饱嗝儿,摆手道:“已经饱了,不能再吃了,嗯,我减肥,你吃!”
孟玥将勺子和碗放下,两夫妻都不吃。
接下来,他将纳兰初抱到房门口,两人静静地看这年冬天最后的一场雪。
“包子去玩雪了吧?”
“嗯,不管他!我们看我们的。”
“过年了,给父皇母妃送礼了?”
“嗯,送了。”
“小玥玥,身为你的妻子我很惭愧,你父母的礼每次都不是我准备的,这要让我嫁平常的人家,休妻是迟早的事儿。”
“你也知道你这德行会被休,不过待在我身边你放心,我不会休你,只会绑你在身边一生一世。你就安心享福!”
“玥玥,我好安心!”
*
三个月后,纳兰初顺利产下一个女儿,取名听凝。
孟听凝的出生迎来全家的喜悦,纳兰老将军也不例外,他看着这个孩子在纳兰初的肚子里慢慢长大,还没出生时便生了些情分。如今看那柔软的一团,心也硬不起来。
孟天昊起初很欢迎妹妹,然而感觉全家人的目光都围着妹妹转,不免醋意积升。
趁着家中人没注意时,他跑到张晚晴的房间,扑倒她怀里哭了好久。
“妹妹好讨厌,父王母妃有了妹妹便不喜欢我了,还有曾祖父,曾祖父不喜欢我,却很喜欢妹妹,妹妹是天底下最讨厌的人,昊儿不喜欢妹妹了。”
他又有孩子了!
张晚晴的眼睛里有着复杂的忧伤,然而面对眼前的孩子,她笑着安慰道:“不会的,父王还是很喜欢你的,你母妃也是,妹妹还小,需要父王母妃更多的照顾,她们并非不喜欢你,只是暂时腾不出精力。”
“那妹妹夺走父王母妃的精力,也很讨厌!”
孟天昊边哭边道。双眸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过,看着很让人心疼。
张晚晴抱他在怀,柔声道:“世子别伤心,其实妹妹很好的。”张晚晴想了想道:“沫郡主好么?”
孟天昊点头,“沫儿很好。”
“世子比沫郡主小,也算是沫郡主的弟弟,当初你们都在祖母身边,沫郡主没怪你分去祖母的宠爱,还很喜欢你,照顾你,所以世子,你现在也要喜欢妹妹,照顾妹妹喔!”
孟天昊低着头,想了很久才道:“我明白了。我和妹妹父王母妃都很喜欢,只是现在妹妹才出生,太小了,所以父王和母妃松不开手,我以前也有父王母妃松不开手的时候。等妹妹能松开手了,父王母妃便会对我和妹妹一视同仁,而现在,我要喜欢妹妹照顾妹妹。”
“嗯,我们世子真聪明!”
孟天昊破涕而笑,立刻挣脱张晚晴的怀抱,跑出了屋,“谢谢张先生的教导,现在昊儿要去看妹妹了,张先生再见!”
张晚晴一脸忧伤的看着孟天昊的背影,眼中渐渐划过了泪水。
他又有孩子了!是个女儿,长得像纳兰初吧!
他一定很高兴!
孟天昊回去时,孟玥正焦急地找孩子。恪王府中的侍卫都没有想到孟天昊伤心时候会去找张晚晴,因此四处都没找到人。
直到孟天昊自己跑回来。
此刻,他的脸上有残留的泪花,跑到孟玥身边,嘻嘻笑道:“父王,昊儿要去看妹妹了!”
孟玥挑眉道:“喔?不讨厌妹妹了?”
孟天昊有些心虚,小声道:“不讨厌了。”
孟玥一把抱起儿子,边往屋中走边道:“怎么想通的?”
“刚才我去找了张先生,张先生说父王母妃并非不喜欢我,只是现在妹妹离不开手,所以才无法顾及昊儿。”
孟玥皱眉道:“哪个张先生?”
“就是学堂上的礼师傅!”
这么一说,孟玥倒是想起来了,那位礼师傅他见过,是位中年妇人。早前就似乎听初儿说起过她对昊儿极好,时不时地给孩子做鞋穿。他生性多疑,然而这位学堂师傅对昊儿所做的一切又在情理之中,因此也没去查。
不想,这位师傅在昊儿心里竟扮演了这么重要的位置。受了委屈都要专门跑去她身边哭,还听她的话!
孟玥觉得,他似乎该去查查这位礼师傅了!
这时,就听得纳兰初叹道:“小兔崽子真不像话,刚才可把母妃急得,跑哪里去了?”
才生产不久的她身子很虚,说句话都是费了大力气。
看着这样子的母妃,孟天昊的心里愈发内疚起来,说话声更是小了,“去张先生房间了。”
“啊?你说什么,母妃听不见!”
纳兰初的声音不由大了些,同时很无语,包子这么小的声音,好像怕自己打他一样,开玩笑,自己会打他么?
孟玥忙将孟天昊放在纳兰初床边,只听得孟天昊重复道:“去了张先生房间。”
“喔!就是那个给你做鞋穿的张先生?”
“嗯!”
纳兰初突然间很有危机感。只一个学堂师傅,为包子又是做鞋又是关心的,偏偏包子还就吃这套,这不,连伤心都跑去她房间求安慰。
这怎么行,再这么下去包子的心不得全往她那里跑了。
而刚才包子之所以伤心,纳兰初觉得定是自己生女儿,自己和孟玥没顾及到他。
小孩子都很敏感,一个没注意便会受伤。且她儿子也继承几分如她一般爱乱想的特点。因此,纳兰初觉得,就算自己才有女儿,也不能放松对包子的关爱。
于是,今后的几天里,纳兰初随时两个孩子不离身地看着,随时关爱!
孟玥道她辛苦,想自己领去一个孩子帮她分担。
纳兰初主动将小的抱给孟玥,“那你抱听凝,小听凝很乖,除了有时候会吐奶、不时撒尿什么的,其余时候都很乖!”
孟玥将孟听凝抱走后,孟天昊又呆呆地看去,不知不觉间,眼眶中渐渐积了泪花。
“母妃,父王会不会不想要昊儿了?”
“……”儿子,你又多想了吧!
纳兰初自认口才不如孟玥,在儿子误会孟玥时,她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洗脱孟玥的冤屈。忙叫人喊孟玥回来自个儿解释。
片刻,孟玥回来了,然而身上却湿了。
纳兰初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笑道:“哈哈,包子,妹妹淘气了,你瞧父王身上,这下你该放心了,妹妹这么坏,父王肯定不会喜欢她!”
孟天昊的脸上虽有几分高兴,然而更多的却是心疼,他走到孟玥身边,闻了闻父王身上的味道,小脸上满是忧虑,“妹妹好讨厌,把父王的衣服都弄湿了,还有味道。妹妹最讨厌了!”
孟玥将女儿抱给纳兰初,自己牵着儿子走进浴室,两父子一起沐浴。
“父王,妹妹是不是很讨厌?”
孟玥笑道:“也不是很讨厌,还有一个更讨厌的,每次父王去抱,都会尿湿父王一身,等父王沐浴更衣后再抱,他又尿。”
孟天昊一听,更是气愤了,“这个比妹妹更讨厌,这么喜欢尿,父王别抱他了!”
“可父王不抱,他会哭。”
“喜欢哭就让他哭个够,谁让他尿父王身上的。”
“可父王不忍心让他哭。”
孟天昊很气愤,也很疑惑,他觉得妹妹就已经很讨厌了,然而父王说的那个人比妹妹更讨厌,偏偏父王还不忍他哭。孟天昊很不能理解。
父王比喜欢妹妹还喜欢他么?他是谁?
孟天昊想了想,想不出这个讨厌的人是谁,便低声问道:“父王,他是谁?”
孟玥抱起光着身子的孟天昊,在水中轻轻拍打了几下儿子的屁股,低笑道:“傻孩子,就是你啊!”
“不可能,昊儿才不会这么讨厌!”孟天昊立刻反驳,然而反驳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孟玥低笑道:“嗯,我们昊儿不会这么讨厌!来,父王给你洗身子!”
“好!”孟天昊甜甜应道。他很喜欢父王给他洗澡,水温淋浴在身,父王的手轻轻揉搓肌肤,有时候他会淘气地在浴缸里睡着,父王洗完了,便会抱他上床睡觉。
这是他专有的权利!
只是以后,讨厌的妹妹也会和他抢这份权利,孟天昊很不喜欢,然而想到自己小时候竟比妹妹还讨厌,想着想着,心头的不喜便淡去很多。
其实,一直没承认的是,他很想听妹妹叫他哥哥!
两父子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来,孟天昊主动提出喂妹妹吃饭,纳兰初笑道:“妹妹没长牙齿,不会吃饭!”
孟天昊很诧异,“她都几天没吃饭了,再这么下去会饿死的。昊儿虽然不喜欢妹妹,但也不想她饿死!”
“妹妹已经吃了饭!”孟玥低声道。
孟天昊很不解,哪儿吃了,分明没吃!
难道是父王母妃偷偷给妹妹吃了?孟天昊的小脑袋中打了个问号。
为什么要偷偷给妹妹吃?
难道怕自己和妹妹抢?他瘪了瘪,父王母妃太小心眼了,妹妹的东西他怎会抢。
不过他还是很想看看父王母妃给妹妹偷吃了什么。
于是,吃饭时候,孟天昊会时不时偷瞄几眼妹妹。
饭后一家四口散步,孟天昊一直看着妹妹不离眼。
就连睡觉,都是确定妹妹睡着后才回离开。
纳兰初惊异儿子的行为,向孟玥求解。孟玥笑道,“儿子很古灵精怪着呢!”他摇了摇头,在女儿身边睡下。
纳兰初的头上飞过一头草泥马,死孟玥,你聪明,你儿子古灵精怪,你两父子都欺负我是不是?
次日,孟天昊早早的爬起来观察妹妹偷吃了什么,然而又是一整天过去,都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他有些失望,正想着去问张晚晴,然而至张晚晴房间时,才知道张晚晴早在几天前便已离开。
经过近一年的相处,他很喜欢这个师傅。
这个师傅不同于其他师傅,她不会因畏惧世子身份而对他特别关照。
在他学礼松懈时,她很狠狠地骂他!
在伤心时,她会第一时间抱着他安慰。
在他的眼里,她的怀抱如母妃般温暖。
然而,猝不及防之下,她走了,走的无声无息,让他很无措。
孟天昊伤心地坐在张晚晴房间外的树根前,犹记得张晚晴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能轻易哭,于是这一次,他没有哭。
胜春时节,大树已发了茂盛的小牙,嫩绿一片。
记得昨年冬天时,张先生带她种下了一颗橙子树的种子,张先生说,过几年他想吃多少橙子便有多少。
当时他说:“吃完了怎么办?”
张先生笑道:“每个橙子里都有很多种子,吃完了你可将橙子里的种子再种下,待明年,除了老树结橙子,还有小树。子子孙孙无穷尽焉!”
孟天昊的眼睛望着天空,看到几只飞鸟飞过,突然间,他想起了外出游学的张家小姐。
自己曾和张家小姐有过信鸽约定,想着想着,孟天昊立刻回房间写了一封信。
【张先生,昊儿想你了,你怎么走了?
今天昊儿本想问你父王母妃给妹妹偷吃了什么,然而到你房间才被告知你走了。你做昊儿老师做的好好的,为何要走?是有谁欺负了你么?若是有谁欺负你,只管告诉昊儿,昊儿让父王母妃收拾他。
怎么办,昊儿好想你。
你还会再来做昊儿老师么?】
孟天昊将信写完,又立刻写了另一封信。
【张小姐,这么久没给你写信,昊儿是不是有点坏?
昊儿也觉得自己坏,明明答应了张小姐飞鸽传书的,自己却给忘了。张小姐,对不起!
今天昊儿给你写信,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昊儿学堂里的张先生走了,张先生对昊儿很好,此次她不辞而别,昊儿很伤心。
还有一件事情,昊儿有妹妹了,母妃生了一个妹妹。
嗯,说实话,妹妹好丑,小脸上全是皱巴巴的,父王说这个样子的妹妹与昊儿小时候一模一样,昊儿不信,昊儿这么帅,哪里会像妹妹一样丑。
妹妹还很讨厌,她会在父王身上撒尿,昊儿很不喜欢她。不过父王说昊儿小时候也撒尿在他身上。额……父王说的时候,昊儿不承认,但昊儿觉得自己似乎真在父王身上撒过尿。
张小姐,你相信昊儿会在父王身上撒尿么?】
信写完,待墨汁干了,孟天昊小心地将纸张折好,然而下一刻又突然摊开,在每张纸的最末添了句,“忘了问,张先生(小姐),你过得好么?”
孟天昊反复检查了两封信,几次确定无遗漏后,便将去找步庭,在步庭这里要了两只信鸽。
孟天昊亲自看着步庭将信鸽放飞后,道了谢,才满意离开。
然而,孩子不知道,就在他离开的不久,步庭吹响了口哨,飞离不远的信鸽立刻返回。
不多时,两封信同时送到孟玥与纳兰初手上。
看着儿子的倾情抒发,纳兰初叹道:“张晚晴还真是厉害啊!不论哪个身份都将包子的心给虏获了!”
孟玥拿起儿子的信,不由叹道:“昊儿的字写得越发好了。”
“孟玥同学,注意点不在字迹上好不好?你儿子的心都快跟着张晚晴跑了,都不着急么?”纳兰初咬牙道。
孟玥笑道:“不必担心,昊儿虽喜欢张晚晴,然而你是他母妃,这点岂是一个张晚晴能改变的。”
嗯,也是,记得上次张晚晴以学堂师傅的名义给包子做鞋,同时自己也做了,然而第二天包子自动就选自己做的鞋穿。
想到这里,纳兰初安心许多。
“那张晚晴怎么办,总不得将她一直关着吧!”
孟玥点头,“嗯,让她走!张晚晴虽在恪王府隐瞒了身份,然她与张晚昱一直有书信来往。几天过去,若她仍旧无音讯,张家该向我施压了。”
“嗯,也好!那包子的这两封怎么办?”
“听你的意思?”
纳兰初想了想道:“苦了她一番对包子的心,这两封信就给她。只以后的信都不能给!”
孟玥调侃道:“我妻真善良!”
被软禁在恪王府内的张晚晴将两封信放在怀里,久久之后,才哑声说道:“好,张先生过得很好。”她很好,只是身份被发现,以后不得待在你身边。
以后,你伤心,张先生再不能安慰你了。
你是男孩子,四岁已过,以后再不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