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关已经驾车停在了那人皇雕像的肩膀之上,出乎意料的是,这雕像的背后仍然没有河道的踪迹,一时之间,这一人一鬼难免有些进退无措。
那僵尸已经将那两队鬼卒都给扯了个四分五裂,魂力也已被吸收一空,失去了那些鬼卒的遮掩,单乌罗关的存在便仿佛黑暗之中的灯塔,于是那僵尸仰天狂吼了一声之后,直接掉头往那人皇雕像处冲了过来,却在河岸边刹住了身形,来回转着圈,似乎很是迟疑的模样。
罗关果断翻转镜面,对着那高速移动的僵尸就开始念念有词,单乌迟疑了片刻,默默地上前,止住了罗关的动作。
一叶轻舟出现在了这一层地宫之中。
轻舟顺着水银河道一路而下,船头一盏灯笼,不算明亮,却在单乌的眼中无比地清晰。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羁绊正在变得清晰,双角金蚕蹲到了马车顶端,高高地扬起了头想要张望,而那僵尸亦有所察觉,僵硬地扭了扭脖颈之后,居然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退回石雕群中,将自己给藏进了一座石雕的阴影之中。
唯一没受影响的只有罗关,他正回头想问个究竟,却没想单乌直接就拿过了他手中的铜镜,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大步走开,在这人皇的肩膀边缘,似乎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倏地就在罗关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罗关大惊,连忙冲到了那骤然陡峭的肩膀线条边缘,探头看去,才发现单乌居然贴着这尊雕像之上的衣物皱褶轻松下落,不过间或在突起之处借那么一下力。
罗关不知道单乌又要做什么,茫然回头,发现那条两角金蚕蹲在马车顶端,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姿态——明明一条长虫,偏偏叉着两只后爪坐着,前爪托着脑袋,整个身躯弯成了一个无精打采的圆弧。
“不肖子孙梁靖安,拜见列祖列宗!“轻舟之上传出的人声,声音并不大,而那些雕像似乎都被这一声拜见惊动,索索地震动起来,罗关不知来了什么大人物,庞大的鬼躯立即缩成了一团,颤抖地将自己藏在了马车之中。
那两角金蚕很是不屑地斜眼看了罗关一眼,居然也缩进了马车。
单乌在此时已经站到了人皇雕像拄着的长剑的边上,而在他的前方,笔直的河道上,那一叶挑着灯笼的小船越来越近。
灯笼的里的光温暖熟悉,照着的那张老人面容虽然陌生,却让单乌在心底长叹了一声。
——他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带着碧桃奔走于山林的那一刻。
小舟缓缓靠岸,那老人提着灯笼想要上岸,脚下却突然晃动了一下,而那老人身形只不过稍稍倾斜了那么两分,便有一双手扶在了老人的胳膊上。
单乌低着头,扶着那老人小心翼翼地从船头跨到了岸上。
“就这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老人拍了拍单乌的手,示意自己已经不需要搀扶了,“我离开的时候,你才这么高。”
老人的手在单乌下颌的位置比划着,而后颇为感慨地拍了拍单乌的肩膀——他现在长得也算有一副好身板了。
“有幸重逢,就先别想那么多了。”
“可我该怎么称呼你呢?靖安太子殿下?还是老瘸子?或者说是……”单乌苦笑,最后一个称呼直接成了无意义的呢喃。
“你果然还是这么聪明,我现在的名字是文安。”老人面露无奈之色,“需要更换称呼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好吧,老瘸子,好久不见,还有,之前我一直想对活着的你说的话——多谢。”单乌默然半晌,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硬是被他扯出了一个颇为灿烂的笑容。
……
梁惠王当日痴迷长生,靖安太子屡次上谏不成,反被软禁,直至梁都大火,一片狼藉,幸有忠仆护主,靖安太子方才逃出生天,却已一无所有。
靖安太子挂念父皇下落,复又前往白玉石塔废墟之处,想要探寻梁惠王的下落,结果却捡到了一身漆黑却仍有声息的单乌。
单乌身上的种种痕迹——那些残存的配饰,那焦黑之下新生的皮肤等等——都在昭示此人与梁惠王的求仙之举密切相关,靖安太子有心追根究底,便将单乌给带在了身边。
却没想,靖安太子的身份,便只能到此为止了。
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他联系旧部重掌权势反手一搏的机会,他甚至连自己的两条腿都保不住,终于成了那破烂大屋之中神神叨叨的老瘸子,而他的世界之中,也只剩下了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小乞丐。
老瘸子从未对单乌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单乌一直以来也只是觉得老瘸子或许曾经真的是什么达官贵人,直到他在那红楼之中心神不宁的刹那,联系到这地宫之中龙气流转的可能,才隐约记起了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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