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着的那只手,覆在了穆连诚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指尖微微用了些力气,叹道:“我只是舍不得,你去北疆的时候,我夜里都睡不好。我那时候和三弟妹说的那些话,其实也不是诓她的。”
话一出口,声音便涩涩的。
穆连诚手上用了力,把蒋玉暖带到怀里,放柔了声音说了不少开解的话。
时辰不早了,穆连诚去了净室梳洗,蒋玉暖坐在梳妆台前,自己动手拆着发髻。
她没有叫丫鬟进来,这些事情,她习惯了自己做。
镜中映出的人影,下巴似乎又尖了一些,蒋玉暖心里晓得,这些时日,她的心绪并不安宁。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回忆了这几年的事情。
蒋玉暖记得很清楚,当岭东的家书送回来,信上说,寻到了穆连康,他已经娶妻生子,虽然什么都忘了。
柏节堂里欢喜极了,唯有她,一颗心跟挖空了一个洞一样。
她欣喜他还活着,转念想到他的妻儿,又浑身不得劲了。
等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蒋玉暖也想明白了,他们都不是小十年前的年纪了,光阴似箭,穆连康还活着,那以他的岁数,娶妻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不娶才奇怪,不是吗……
蒋方氏骂过她教训过她,蒋玉暖哭过愣过,但平静下来之后,心里也是透亮的。
她的身份,她的立场,由不得她做傻事,她更不愿意让穆连诚难堪。
只是,偶尔的偶尔,想起闺中时光时,总会有那么一点儿遗憾和难过,那些经历毕竟是刻在了她心底里的,是她念念不忘的曾经。
等穆连康夫妻回京之后,心里的那个洞突然就越来越大了。
也许是因为练氏说漏了嘴的话,也许是因为这些日子里肚子没有动静的压力,也许是她见到了庄珂。
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伤人的了。
庄珂就在她的面前,那一双孩子也在她的面前,与信中的只言片语是不同的。
本来以为这个心结会永远存着,但终于还是解开了。
上元那日,在花园里瞧见那一家相处的情景,那些细处明明白白摊在了眼前,蒋玉暖倏然间就明白了。
庄珂与她蒋玉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们从性子到模样寻不到相似的地方;
以前穆连康待她的温和,与对待蒋玉暖时亦是不同。
即便没有当年的意外,即便她真的嫁给了穆连康,这场婚姻,只有关怀和责任,而不是爱意和呵护吧。
那一瞬间,心整个都崩塌了,她险些要哭,可下一瞬,又平静了下来。
从未有过的平静,从穆连康失踪之后,所有的起起伏伏,突然就平静了。
若说还剩下些什么,那就是愧疚,对穆连康失踪的愧疚。
其他的,满满都是娢姐儿,满满都是穆连诚。
身后脚步声清晰,蒋玉暖回过头去,看着丈夫过来,她动了动嘴角,浅浅笑了起来。
她已经理清了思绪,所以那个问题,她绝对不会开口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