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
这话说的太绝情,只气的老太太又是一阵心口疼。
总之这件事闹了沸沸扬扬的半个月,京城的人也算是看足了笑话。不过通过这事,众人却觉得,这谢阁老实在是深受皇上宠幸啊。你看皇上平日除了求仙问道之外,都不太管朝政之事,如今居然能发这么一道圣旨,可不就是看在谢阁老的份上。
谢舫也听过这样的传闻,不过却只是呵呵一笑,他若是真有这般大的脸面就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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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渐渐进入结尾,天气眼看着慢慢热了起来。萧氏几日之前便说,要带着大姑娘上山去上香,说是去拜拜佛祖,去去身上的晦气。
老太太自然不好说别的,于是萧氏便带着谢明贞和谢清溪两人去了京城京郊的重元寺庙上香了。
古代闺阁女子规矩森严,也就只有这上香一事才能出门,松泛松泛。而萧氏并没带他们去别的寺庙,而是这重元寺,只因这重元寺有一片花树林。每年春日,来这里赏花上香的贵妇甚多。
谢清溪倒也挺期待的,她在苏州的时候,曾经去过寒山寺的桃花林。那桃花盛开之时,满枝桠的桃花从远远看去,犹如一片粉色云霞一般,美的让人忍不住陶醉。
谢明贞素来懂事,萧氏也心疼她在婚事上的艰难,这会带她来也算是散心吧。
谢清溪本是唯物主义者,不过自从她再世重生之后,对于佛祖多少便有了敬畏之心。如今一提到上香,跪的那是恭恭敬敬。
萧氏领着她们在大殿里头跪拜,又让大姐姐去抽了签子,就要请寺中高僧去解签呢。
谢清溪也跟在后头去,待到了旁边解签的地方。解签的和尚穿着红色袈裟,微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冥思静想。
萧氏等人并不敢打扰大师,待过了一会后,那和尚睁开了眼睛,这才请了萧氏落座。
“不知夫人所求为何?”那解签的和尚结果萧氏的签子便问道。
萧氏转头看了眼谢清溪一眼,见她正眼巴巴地瞅着大师,一点也不知回避的样子。她忍不住叹气道,这孩子她也不是没管过,不过她虽胆子略大了些,不过行事倒也不会没有规矩。
只是别的姑娘一提这亲事,立时便羞红了脸,她倒是好,还眼巴巴地盯着,就要听着呢。
“清溪,娘先前只拜了大殿的菩萨,偏殿都还没去呢,不如你便代娘给菩萨们上柱香,”萧氏缓缓开口。
谢清溪一听她娘要把自己支走,便是微微嘟起嘴巴,不过好在她也知道有些事情自己不好听。于是便说道:“好吧,那待会女儿上完香再过来找娘亲吧。”
“朱砂,好生伺候小姐,”萧氏吩咐了一句。
好在重元寺香火并不是十分旺盛,若不是这后山的一片花树林着实有些出名,只怕来的人更少呢。
谢清溪便领着朱砂在偏殿一个一个菩萨拜过去,她来之前特地在荷包里头装了满满的一袋银子。每跪一个菩萨,便朝功德箱里扔一个银锭子。这些银锭子还是谢清溪在江南的时候,就让人造的呢,一两银子一个,做成各种形状。
不过跪了一会,朱砂便是腰酸背痛了。她可比不上谢清溪自幼练习骑射,腿脚要比一般姑娘利索。
朱砂忍不住小声问道:“姑娘,这样多的菩萨,咱们都要拜完吗?”
她们这一跪一拜,还是不断重复的,做的多了,难免会腿软眼花。朱砂这会已是满眼冒金星了,若不是怕开罪了菩萨,只怕这会就已经抱怨出声了。
“好了,前头好像有一处让人歇息的地方,你去看看可有热水喝,我也渴了,”谢清溪也不强求她,只让她过去看看有没有水。
朱砂满心欢喜地起身过去。
倒是谢清溪认真拜了拜,起身之后,又发现这处佛殿从侧面走出去后,旁边竟还连着一个小佛殿。
只是此处并没有香客,看着比旁边冷清许多。
谢清溪先是给菩萨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紧接又从荷包里头拿出一枚银锭子。
不过她见这里没有外人,先前没敢说出声的那些愿望,这会也刚开口了。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念叨:“菩萨在上,信女谢清溪来给你请安了。最近信女家中颇为不平,还请菩萨保佑。”
接着她便闭着眼睛又是念叨:“我姐姐真的是个好姑娘,都说好人有好报,我姐姐没嫁给那个姓杜的,确实是菩萨保佑。我代她谢谢菩萨了。不过还请菩萨这会定要好好牵线,定让我姐姐日后能嫁得如意郎君。”
说着,谢清溪又去摸荷包,不过这会她摸的是另外一只荷包,一打开里头金光灿灿的,全都是金子做成的小玩意。谢清溪本是先摸了一个出来,后来又想了想,还是拿了三个出来,又扔在了功德箱里头。
等她扔完了,她又开始絮絮叨叨了:“我二哥哥今日要参加乡试,这是他头一年考试。所以也请菩萨您能保佑我二哥哥能榜上有名……”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顿住了,紧接着她又闭着眼睛虔诚地说道:“菩萨,小女子童言无忌,还请您忘了先前那话吧。请您一定要保佑我二哥哥得了头名解元的。”
说完,她又摸起荷包里的金锭子,扔了六个进了功德箱,呼啦呼啦都是金子相互碰撞的声音。
好吧,刚给完金子,她又开始求道:“菩萨,这是信女最后求您的一件事,还请你别觉得信女麻烦。我大哥哥他可是上一届的解元,所以请您保佑他连中三元,直取状元之位。”
这会谢清溪不止磕头,荷包里的金子哗啦啦地全倒进了功德箱里。
不过刚倒完钱,她又闭着眼睛说:“这是我的小愿望,就算不实现也没关系的。”
待谢清溪觉得自己的愿望都许完了,睁开眼睛,正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瞥见旁边竟是出现一双墨色绣蟠龙靴子。
悄无声息地,就站在她不远处,谢清溪还跪在那里呢,整个人差点往一边摔去。
待她抬头时,只看见那人长身玉立,因他身材太过高挑,又偏着头,她竟一时没看清来人的长相。
“你是谁,为何站在这里偷听我说话,”谢清溪问道,不过手掌却还撑在地上。她刚才说的太诚心了,一时跪得有些久,此时脚竟是麻了,爬不起来了。
就算是想逃跑,她也跑不了了。
不过那人在听见她的话后,满满地转过头,直到一张脸完全正对着他。那犹如精雕细琢地面容,在这略有些昏暗的佛殿之中,都无法掩饰其日月光华。这样的脸偏偏长在一个男子的身上,而且是一个让人不敢亵渎的男子,以至于所有人都要仰视他的风华。
“你有什么愿望?何必要求佛祖,来同我说便好,”男子轻轻开口,那声音犹如泠泠泉水击打在玉阶之上,悦耳动听,让人只觉得耳朵都发痒。
谢清溪还是一副呆怔地模样,有些事情也许在心底期盼了太久,以至于真到了实现的时候,反而有一种身处梦幻的不真实感。
那人见她不说话,也只是含笑看着她。
一直到许久,谢清溪才缓缓开口:“我在想那个能左右皇上下旨斥责杜家的人,究竟是谁?”
“你想知道?”那人又轻问。
谢清溪认真地点头。
“可不就是我,”陆庭舟含笑看着谢清溪说道。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谢清溪的跟前,半蹲在依旧还跪着的人旁边,直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回来了。”
这种久别重逢地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谢清溪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样的话。以至于想了许久之后,她突然说:“你长高了。”
陆庭舟听了这话,有些谛笑皆非,难道这话不应该是自己说?这小丫头倒是反客为主了。
“哎哟,”谢清溪正偷摸着动着腿,可谁知刚动一下,整条腿更通电了一般,又麻又难受,让她一下子失口叫出声。
陆庭舟低头看着她端放着的裙摆,忍不住摇头。他将她扶着做好,握着她小腿,轻轻地揉捏。女子的腿除了丈夫之外,便是连父亲兄弟都轻易摸不得。可偏偏陆庭舟替她揉脚的时候,那般坦荡又凌然,让谢清溪一时忘记了推开他。
“还麻吗?”陆庭舟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谢清溪每回照镜子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一张脸实在是美的有些不真实。可如今她再看见陆庭舟时,突然才发现原来这种不真实的美貌,并非她一个。
好吧,她有一种突然找到同类的欣喜。
不过他们即便有着这等容貌,倒也不怕别人觊觎。反正一个王爷,一个阁老嫡孙女,谁敢不要命地觊觎他们,便是想那都是一种罪过。
就在谢清溪尴尬地不知所措时,就见旁边突然窜出来一只雪团一样的东西。她定睛一看,竟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那只白狐竟是一点也不怕生,往这边跑蹭着陆庭舟的腿以示亲密。
谢清溪突然笑着问道:“这是汤圆大人吧?它竟长这么大了。”
她伸手去摸汤圆的脑袋,陆庭舟一个阻止不及,正要呵斥汤圆不许伤害她的时候,就见汤圆居然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掌。
陆庭舟见汤圆竟是一点都不排斥她,也觉得很是奇怪。不过谢清溪却欢快地问汤圆:“汤圆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八年前你救的那个小孩啊,你都长这么大了,好久不见哦。”
谢清溪一边感慨岁月如梭,一边抬头冲着陆庭舟笑着说道:“你看,汤圆大人一点也不排斥我,它肯定是认出我来了。”
陆庭舟此事还沉浸在她那句,我就是八年前你救的那个小孩,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八年前,那个救了她的人,是自己吧。
不过此时这一人一狐已经欢快地互动起来,谢清溪要把汤圆抱在怀中,便被陆庭舟一下子阻止:“别抱它,它刚在地上跑过,脏。”
作为一个从出生以来身边便有专人洗澡的高贵雪狐,汤圆大人霍地转头瞪着他,表示你伤害了我身为高贵狐族的自尊。
你才脏呢,你全家都脏。